第2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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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禪秀輕輕闔目,之前穿著甲衣時總是挺直腰背,此刻放松下來,卻像沒骨頭的貓似的,陷在藤椅中。冬日的暖陽照在他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臉上,有種舒適的暖意,一根枝條的影恰好落在他微閉的雙目,使日光不至于那么刺眼。 許是許久沒這樣慵懶輕松,毫無負擔地休息,恍惚中,他又夢見幼時在太子府北院玩耍時的情形。 在那個從來沒有玩伴,總是寂靜的院子中,他一個人也能尋到許多樂趣,譬如將泥土堆成小山,挖出山川河流,再捉來螞蚱蟋蟀,封它們為“青將軍”“黑將軍”,指揮它們在“山川峻嶺”間沖鋒陷陣。 往往玩到夕陽落下院墻,一身泥土地被父親提著后衣領,像拎貓崽似的拎回屋。 有時父親也會陪他一起玩,告訴他真正的山川河流是什么樣。但更多時候,父親會沉默坐在院中,看著太陽從東邊的院墻慢慢爬起,最后又從西邊的院墻慢慢落下,經常一整天都不說一句話。 幼時的李禪秀不懂,在他看來,天地從來都是這樣,從有記憶時起,就只有院子這么大。但對李玹來說,卻從來不是。 不過李禪秀好像也不需要懂,他一個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玩得很開心。 有時候,不知道反而不會痛苦,沒得到過,反而不會難過。唯有知道了,求不得,才最痛苦。 李玹曾一度猶豫、痛苦、茫然,不知該不該將這個世界的殘酷真相,告訴年幼無知的兒子。就這樣一日拖過一日,太陽也一遍遍從墻頭爬起,又從另一邊的墻頭落下。 直到有一天,李玹發現一直兀自玩得快樂的李禪秀,不會說話,吐字緩慢,甚至在自己喊他時,反應也有些遲鈍。 原來沒有一個正常的說話環境,他的兒子連普通的交流能力都會成問題。 自那以后,李玹的話忽然多了起來,常抱著年幼的兒子坐在院中,用手指按著他的舌頭,一遍遍教他清晰吐字。 溫暖陽光照在父子倆身上,暖洋舒適,是夢中父親去世后,李禪秀最懷念的時光。 忽然,一根細小的枯枝掉落在衣上,驚醒了本就是淺眠的他。 李禪秀睜開惺忪的眼,抬頭看向微微偏斜的太陽。 外面護衛來報:“稟小殿下,主上一行人快馬先行,已經快到府城門口?!?/br> 李禪秀微愣,忽地站起身,掉落一地文書,聲音難掩喜悅和激動:“快,替我備馬,我要親自去迎?!?/br> 說著往院外走了幾步,可一低頭,看見自己身上有些睡皺的衣服,又覺這樣去見父親,實在不妥。于是快步回屋,想換身衣服,可仔細一想,最終卻穿上甲衣,腰間佩劍,快步走出。 這樣顯得他精神些,也氣宇軒昂,父親見了定會吃驚。 他面含笑意,忍不住這般想,有種回到年幼時的孩子氣。 翻身上馬后,一路疾馳,方出南城門,就見遠處坡地上行來一隊人馬,隊中的旗幟正寫著“李”字。 李禪秀目光微亮,按下激動,忙策馬快奔過去。 李玹坐在馬上,遠遠見他奔來,不覺目中露出笑意,揚鞭止住跟隨的人,接著翻身下馬。 李禪秀幾乎同時趕到,下馬后快步跑到他面前,在距離兩步遠的位置,卻又忽然停下,眸光熠熠,秀挺的鼻尖還沁著汗珠,一副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樣子。 像只莽莽撞撞跑來的小奶狗。李玹失笑想。 他上前兩步,目光溫柔中透著幾許慈愛打量兒子,笑道:“高了,也瘦了?!?/br> 李禪秀眨了眨眼,仿佛終于確定他是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而不是夢,不由鼻尖微酸,聲音有些沉悶喊:“父親?!?/br> 李玹笑了笑,道:“蟬奴兒長大了?!?/br> 可頓了頓,卻又嘆道:“也跟阿爹生分了?!?/br> 李禪秀心中酸意這才一蕩而盡,因“長久”沒見而生出的幾分澀然也瞬間消失,忙上前一步,如幼時那般抱住李玹,開口聲音卻又微哽:“阿爹,幸好你沒事?!?/br> 幸好你還活著,這一切不是夢。 李玹帶著佛珠的右手抬起,輕拍了拍他的背,嘆道:“幸好蟬奴兒也沒事?!?/br> 相擁片刻,父子倆很快分開,又敘了一番舊,才各自騎上馬,邊往府城走,邊繼續說。 到了郡守府,下馬后,李禪秀立刻叫人準備吃的,接著便像得到寶貝后忍不住向父母獻寶的孩童,高興拉著李玹一起進府。 李玹含笑,搖頭道:“此前聽閻嘯鳴說,你如今已經成長許多,領兵作戰,威風赫赫,又擅長治理百姓,怎么今日一見,還是個孩子?” 李禪秀聞言不好意思,不由肅容幾分。 李玹卻接著嘆道:“不過在為父心中,你永遠都是孩子?!?/br> 說著忍不住摸摸他的頭,問:“在西北這段時日,吃了不少苦吧?” 李禪秀一僵,立刻想到自己為了生存,嫁給裴二的事……此事萬不能被父親知道。 好在裴二遠在西北,只要伊潯不說,陸騭、宣平他們不說,父親就不會知道。 想到這,他立刻回神,忙搖頭遮掩:“沒有,我在西北很好,沒吃什么苦?!?/br> 李玹卻不信,坐下后,讓他將手腕伸出,要給他把脈。 李玹雖算不上郎中,但以前行軍打仗時,也略通醫術,后來被圈禁,要養活一個病歪歪的小娃娃,更是不得不自學成醫。雖然他醫術不算多高明,但把脈看些小病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