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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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翻一次身,只覺火炕實在太熱,烘得他身體像著了火,心中也愈發不平靜。 …… 夜過三更,外面的梆聲響了三下。 李禪秀從模糊的夢中醒來,許是白天時水喝得少,他嗓子有些干??上氲较麓埠人佑|寒涼的空氣,再過不久就要寒毒發作、最近正畏寒的他又實在不愿從被窩里出來。 如此糾結著,他翻了個身,煎熬片刻,忍不住又翻一次身。 旁邊,在他睡著時已經不知翻過幾次身的裴椹一僵,很快意識到一件事——妻子也沒睡,妻子也……在等。 “沈……”黑暗中,他忽然斟酌開口。 一出聲,才發覺嗓子干啞的厲害。 而且他忽然發現自己不知該如何稱呼妻子,叫“沈氏”,有些太生疏,叫“阿秀”,自己以前并不這么叫,而且妻子并非是沈秀,這興許根本不是她的名字。 他倒是記得自己失憶時叫對方“沈姑娘”,也不知是什么趣味。罷了,還是稱呼—— “娘子?”他沙啞開口,這般稱呼總歸沒錯。 黑暗中,李禪秀明顯僵了一下,半晌才“嗯”一聲,帶著些許鼻音和疑問,不明白裴二為什么半夜忽然喊他“娘子”。 明明這是在家里,沒有外人,尤其……他們還是在床上,感覺有些奇怪。 他安靜等下一句話,想知道對方要說什么事。 旁邊裴二像是輕舒一口氣,仿佛確定了什么似的。 李禪秀正困惑之際,忽然感覺身上一沉,一陣暖意襲來。 裴椹帶著被子一起將他罩住,陌生又熟悉的guntang氣息侵襲而來,從上方完全將他包圍。 李禪秀整個僵住,還未反應過來,便感到對方微低下頭,薄唇落在他眉心鼻尖,如羽毛般輕觸,帶來微癢和酥麻,氣息guntang而又清冽。 衾被下,他的腰間忽然也覆上一只手,寬大有力,寸寸逡巡。掌心的guntang溫度讓他本就敏感的腰際止不住顫抖發軟,心中一時驚駭莫名,竟忘了反應。 面頰上的羽毛此刻也一點點向下,像是察覺到他顫抖,暗啞的聲音溫柔輕哄:“別怕?!?/br> 說話間,腰間的靈活手指已經碰到他的衣帶,李禪秀如同被獵網捕捉到的鳥雀,抖著羽毛卻無法阻止獵人的大手伸來。 就在衣帶快被解開,對方的指尖快碰到皮膚時,他終于徹底回神,忽然一把猛地推開對方,裹緊被子縮到墻邊,聲音驚懼:“你、你干什么?” 裴椹忽然被猛地推開,一時錯愕,半晌才啞聲道:“自是……行敦倫之禮?!?/br> 說完又不解:“你怎么了?” 妻子為何反應這般大?是自己剛才哪里做的不妥? 李禪秀聽到“敦倫”兩字,腦子都懵了,半晌才匪夷所思道:“你、你在說什么?我們……” 忽然,腦中像被一道白光穿過,他想起什么,磕絆道:“你、你該不會不記得,我們是假成親吧?” 裴椹聞言怔住,半晌才重復:“假成親?” 忽然腦中傳來鈍痛,他忙抬手抵住額角,額上迅速疼出一片冷汗,可腦中并未想起什么畫面,內心深處也像十分抵抗這三個字。 不可能,這怎么可能呢?如果是假成親,他如何會有早晨醒來,懷中滿足抱著妻子的記憶?而且不止一個早晨。 如果是假成親,他又如何會有新婚第二天醒來,將妻子和自己的頭發系在一起,剪下來收好的記憶?如何會有成親當晚,一起喝合巹酒的記憶? 如果是假成親,自己如何會有清晨醒來吻妻子的記憶?如何會有喝了鹿血酒后,在烽臺旁,差點與妻子情不自禁接吻的記憶? 如果這些還不足以反駁,那在山寨跌落山崖的那個晚上,他們都已經做到那種程度,還不是真夫妻? 即便不是真夫妻,到了那種程度,也該成親負責了才是。 裴椹越想越頭疼,也越不愿意相信。 怎么可能會是假的?如果真是假的,即便自己想不起這件事,潛意識也應記得,不該如此抵觸、不相信才對。 甚至對方提及時,他多少應該想起幾分模糊記憶才對,比方之前他不記得楊元羿被他打過,但被提醒后,就想起了;比方新婚夜,雖然他努力想后,仍沒想起洞房時的具體情形,但至少想起了洞房前喝合巹酒、洞房后緊密相擁,以及第二天結發的情形。 尤其他心底也不覺得沒洞房過??杉俪捎H這件事,他心底明顯抵觸,不覺得是真的。 可妻子為何要說是假的?為了不和他同房? 裴椹愈發覺得腦中悶疼……對,他頭受過傷,不記得失憶時事,妻子也知道這點,莫非對方是故意哄騙他? 這倒不無可能,自己失憶時,對方就經常這樣哄他,比如拿甘草片哄他,比如哄他箭毒還沒好,比如哄他放走陸騭,后來在酒樓又哄他離開,好和陸騭單獨說話…… 李禪秀借著昏暗光線,看見他痛苦捂住頭的模糊動作,一時也顧不得再震驚,忙下床點燈,緊聲問:“你怎么樣?” 裴椹抬起頭,昏黃光暈下,眼前女子舉著一盞小油燈,烏發披散在身后,白凈秀麗的臉被襯得很小,如墨筆勾染的眼睛被燈光映得朦朧,眼神難掩擔憂,正輕輕看著他。 對方擔心他。 對方怎可能不是他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