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
一轉臉,變了個人,連周遭的空氣都變冷了。 徐月如何曾受過這樣的冷待—— 齊明遠走出去沒三兩步,徐月如回過神,一轉身,呵住他。 才走出去的人,身形一頓,回頭看她時,眼底分明閃過疑惑。 徐月如摸了摸鼻尖:“那什么……剛才我話說的重了,對不起啊?!?/br> 齊明遠暗暗吃驚:“你在跟我,道歉?” 聽不懂人話嗎? 徐月如拿白眼翻他:“我祖母教過我,說錯了話,做錯了事,就要與人家道歉的! 你當我是高門里養大的嬌嬌女,輕狂孟浪,我行我素嗎?” 她還真不是。 嬌縱的他見過,齊家那幾個,哪一個不比她張狂。 徐月如這樣的,真算不上。 可她會道歉,他也是萬萬沒想到的。 齊明遠深邃的眼眸又染上了笑意:“沒有,徐姑娘自然不是那樣的人?!?/br> 徐月如有些別扭,稍稍別開眼,不再看他:“是我自己心里著急,在氣頭上,說話說的重了,這跟你本來就沒關系的?!?/br> 她甕聲甕氣的,聲兒也放低了,大概是真的沒怎么跟人服過軟,低過頭,說這些話,是破天荒一樣。 齊明遠心頭劃過一絲異樣,背在身后的手掐了掐虎口處,果真沒再打算走。 他盯著她看。 十五歲,花一樣的年紀,她是天之驕女,華貴無方。 她身量在同齡的小姑娘里,算是高的。 窄窄的肩,細細的腰,長長的腿。 立在那兒,碧襖紫裙,真是好看。 齊明遠笑意越發濃了:“我和沈六,認識不過兩個月而已,但是徐姑娘,沈六是個可交心的正人君子?!?/br> 他開了口,郎朗清音,擲地有聲,讓人莫名心安,莫名的愿意相信。 徐月如回過頭,面頰紅紅的:“你是怎么知道這事兒的?” 齊明遠掩唇笑:“我也不是傻子,長了眼睛,是會看的?!?/br> 徐月如心頭一沉。 馮四是這樣的。 她沒吃過苦,更沒有吃過什么虧。 撐死了,小的時候同她打架那會兒,挨過她幾次,至于說別的什么風浪,馮四的見識,還未必比得上她。 是她父兄把她保護的太好了。 心事寫在臉上,叫人怎么看不穿。 所以這事兒吧…… 徐月如心下不安。 齊明遠能一眼看穿,沈熙也能,馮尚書還有她幾個哥哥,還能看不出來? 怪不得了。 徐月如想起來,馮四說起沈熙時,就跟她說了——馮四打聽沈熙那會兒,她哥哥就讓她少打聽,還罵了她兩句。 那可是馮四,長這么大,誰舍得罵她半個字啊。 “你真沒看見馮四?” 齊明遠搖頭說沒有:“也不妨告訴姑娘,我離席時,沈六的確不在席間?!?/br> 徐月如臉色倏爾難看:“那你不早說!” 她轉身就要走,胳膊卻突然被人扯住了。 那外力來的突然,徐月如被慣勁兒扯著就往后退了好幾步。 齊明遠不敢過分放肆,當然不敢順勢把人攬入懷中,只好拿手掌撐著她的后背,把人給穩住了。 “徐姑娘別急啊?!?/br> 徐月如往外抽了抽自己的胳膊:“干什么?” “如果人家是郎情妾意呢?姑娘何苦非要拆散?” 徐月如咬緊了后槽牙:“齊六公子,你是真的不懂,還是跟我裝糊涂?” “就因為沈六是伯爵府的假子?”齊明遠眼底有些冷意,“徐姑娘這樣看重門第出身?” 她沒由來心頭一顫。 她真的看重出身門第嗎? 她若真的看重,也不會由著齊明遠這樣放肆靠近。 她若是真的自詡金貴,又哪里會同齊明遠這樣商賈出身之人多說半個字呢? 就算他生的好看又怎么樣呢?這天底下,好看的人多了去了。 捫心自問,她沒有看不起齊明遠,也沒有看不起沈熙。 出身門第不是自己能選擇的,如果可以,沈熙一定也不希望他母親是懷著他嫁給平寧伯的。 假子,太難聽了,對誰來說,都是一種羞辱。 徐月如抿緊了唇角:“他的出身,不是他自己選的。出身門第這種東西,難道因為我生在樞密使府,我就該看不起別人嗎?” 她一本正經,搖頭說不是:“我比別人會頭胎,老天多眷顧了我一些,就是我輕賤別人的理由嗎?” 齊明遠眼底的寒意化去:“那姑娘又何必這副做派呢?依我看來,你對沈六的不滿,全因馮四姑娘?!?/br> “因為那是馮四!”徐月如嗤了聲,想起什么似的,抬眼問他,“沈熙沒打聽過京中貴女,如何知道馮四與我交好?我從沒有見過他,他卻能一眼認出我。 齊六公子,涼亭外,沈熙說的那些話,你該不會忘了吧?” 齊明遠呼吸微滯:“所以姑娘是以為,沈六工于心計,今次回京,除了春闈會試之外,便是想著要攀高枝兒,娶貴女,為他今后平步青云而鋪路?” 他說對了,徐月如還真就是這么想的。 但徐月如沒開口。 齊明遠說,沈熙是正人君子。 她真不覺得。 或許是她先入為主,覺得沈熙是別有居心故意接近馮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