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1章
當初他來算計我,如果我仍舊是從前那個我,傻乎乎的,端午龍舟賽上,對他一見傾心呢? 說到底,他從來就沒有想過收手二字。 走到今天,他說什么懺悔?談什么道歉? 誠然,對我們家,對我,他尚且不算有什么實質性的傷害,可這些難道是因為他心下存了一絲善念嗎?” 當然不是的。 再說了,怎么不算傷害了呢? 不管是德林縣的那些“山匪”,還是杭州城中參與擄劫之事,更或者,這幾年間,他仗著蘇徽的勢,對溫家的生意做的打擊和算計,難道都不作數的? “你說的不錯,所以你也不必覺得矛盾。他有今天,是咎由自取的,沒有人害他?!?/br> · 淮陽王是在臘月十九到的京城。 他入城前派了人先行,往宮中送信遞話的,官家很快派了內廷的太監到城門去相迎。 是以他一進京,就被接進了宮里去。 然后,再也沒能離開那座宮城。 有關于淮陽王如何發落處置,齊明遠和謝喻白之前相當默契的跟他們說過,在年節前,官家是不會有任何處置了。 說不得等到除夕宮宴,還會放他出來露個面。 但是等到出了年復朝,頭一件事,一定是發落淮陽王。 輕則削爵圈禁,重則處死。 連王妃和世子,也是難道罪責的。 這件事,從頭到尾,算是徹底告了一個段落。 籠罩在眾人頭頂的一團烏云,黑壓壓的,壓著人月余,總算能叫人喘過氣來。 而謝喻白和林蘅的喜事,也是在這時候,傳開的。 那要說到三五日前了——這事兒連溫桃蹊都是后知后覺的。 這段時間為淮陽王的事,她也始終輾轉反側,難以成眠,就怕再有什么變數。 林蘅知她為此事懸心,所以才沒告訴她的。 等到喜訊傳出來,溫桃蹊找上門去,鬧了她一場,她才告饒似的同她說好話:“我知道你為那件事懸心,這才沒有告訴你的呀,又不是故意要瞞著你,這種事,我瞞你干嘛呀?!?/br> 溫桃蹊仍舊虎著臉,上手去抓她:“怎么不是瞞著我?滿京城都知道了,我才知道,咱們還是不是好姐妹?” 林蘅整個人都喜氣洋洋的。 溫桃蹊知道。 謝喻白曾說過,不愿勉強林蘅,若不是她心甘情愿,就絕不登門求娶。 眼下喜訊傳開來,那自然是林蘅點了頭的。 而謝喻白又那樣鄭重。 他回稟了謝侍郎與謝夫人,謝夫人又登了忠肅侯府的門,托了忠肅侯夫人出面來保媒,連同徐家和齊明遠這里,一并派了人來說親,單是求娶的聘禮單子,便足足列了五六頁,抬進齊家的聘禮箱子,滿打滿算,足有二三十口。 林蘅閃身又躲:“你倒是聽我說呀?!?/br> 溫桃蹊才站住腳,雙手叉腰:“你說,我聽你還能說什么?!?/br> “先前你有心事,我本來想著,這是個喜慶的事兒,告訴了你,你心里也歡快些,可后來又覺得,你從來是個心胸寬廣的人,可今次為淮陽王的事,郁結這樣久,我和嫂嫂勸了你那么多,你都像是一個字聽不進去似的?!?/br> 林蘅躲在官帽椅后,眉眼彎彎,還是噙著笑意的,就是跟她鬧著玩兒:“原本我也是擔心的,可哥哥嫂嫂成日的勸我,我慢慢地也就想開了。 連我都能想開,你卻總放不下心來,我就想,還是別告訴你了。 其實真沒有要瞞著你呀! 那前些時候京城里傳言紛紛的,一直到忠肅侯夫人登門來保媒,謝家又送了這樣的聘禮,滿城風雨,我見你竟一點兒不知道,就曉得你心思全放在淮陽王的事情上了?!?/br> 她一面說著,又撇了撇嘴:“我還委屈呢,這樣大的喜事,我的喜事呀,你一點兒都不上心?!?/br> 溫桃蹊仔細的回想了一番。 這段日子以來,她的確總是心不在焉的。 其實不光是林蘅和徐月如勸她良多,就連二哥和陸景明,也不知在家中勸了她多少。 她不是不知道,就算她再怎么提心吊膽,也改變不了什么。 成王敗寇,已經不是她能改變的了。 可她就是忍不住怕。 忍不住想。 陸景明明白她,后來就也不勸了,只是得了空,就總陪在她身邊,有時候兩個人一處坐著,竟一句話也不說,他就陪著她發呆。 外頭的這些事,陸景明也沒跟她提。 溫桃蹊撒嬌似的哼了一聲:“你還倒打一耙數落起我的不是嗎?” 林蘅又換了那副笑盈盈的姿態來:“我哪里敢,自然不是數落你,這不是講道理嘛?!?/br> “誰要跟你講道理?!睖靥阴枰欢迥_,趁著林蘅不防備,奪到她身邊去,抓了她手腕,“還不是叫我抓住了你,快告訴我,你怎么就突然點了頭了?” 林蘅面上又一紅,手腕一轉:“也不是突然就點了頭的?!?/br> 她反又去握溫桃蹊的小手,拉著她去坐下來:“之前出了這種事,其實大家心里都不安寧,不到塵埃落定的那一天,就總是有變數的?!?/br> 林蘅倏爾壓了壓聲兒:“我那時候聽哥哥說,干爹的意思,淮陽王有異心,怕不是六七年這樣簡單,長達十年之久的野心與籌謀,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如今實力究竟怎樣,一旦真到了短兵相接的地步,誰輸誰贏,說不好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