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章
齊家上下,有一個算一個,誰也別想跑。 倒不如,趁著如今,家里大亂,再有六郎牽頭,她不動聲色的,就能把二房給摘出去。 現如今摘干凈了,將來就即便真出事,已然分了家,各自不相干,自然連累不到他們夫婦。 徐月如心里有了數,定了定心神,面上不動聲色,清冷著一把嗓子回了她:“這事兒我得跟六郎商量過,才能回你?!?/br> 錢氏似乎一點兒也不急,聽了這話,倒慢悠悠的起了身:“東西,我給你留下,橫豎你們一時半刻,也走不了,等你們夫婦商量好了,記得打發人把我的食盒還回去?!?/br> 徐月如起身要送,錢氏一擺手:“弟妹留步吧?!?/br> 她頭也不回的出了偏廳的門。 徐月如盯著她背影看了很久,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這是個有腦子,且有手腕的女人,若不是遇上齊家,她定能在內宅大放異彩的。 她踱步往錢氏先前坐著的地方去,一抬手,落在那黑漆的食盒上,指尖兒摩挲過一陣,眸色沉沉,一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307章 一世罵名也不怕 蘇州城是最悠閑,最怡然的一座城,就連風,都是溫柔的。 陸景明陪著她們兩個出來逛了有半日,實在是驚嘆溫桃蹊的活力怎么就這么大。 她拉著林蘅走了幾條街,見著喜歡的便買,原本身后跟的小廝還能替她拿東西,可逛了不到半個時辰,就實在是騰不出手拿東西來。 陸景明沒辦法,只好打發人先回客棧去,她再要買什么,只告訴店家,一概送到客棧里去。 就這么逛了半日,還是林蘅喊累,才叫停了她。 三個人尋了雅致的茶樓,上了二樓去品茗休息。 這茶樓是臨河而建成的,坐在二樓臨窗的位置上,一低頭,就能看見下頭清澈的河,還有河上往來的行船,偶爾還有垂髫之年的幼童嬉鬧追趕,再或是誰家的婦人,就臨著河邊,漿洗衣物。 瞧著瞧著,林蘅一聲笑出來。 溫桃蹊手上正捏了塊兒糕點,才送到嘴邊,聽見了,咦了聲,側目去看她,連糕都忘了吃的:“jiejie笑什么?” “從前在杭州,又少出門,十幾年都過的悶悶的,唯能得的一點歡愉,便也只有在祖母跟前,我從前就總是想啊,這人活一輩子,究竟是活個什么呢?” 她把目光收回來,落在溫桃蹊面上。 方才的糕是裹了糖霜的,她嘴角白白的,糖霜粉沾在上頭。 林蘅笑意更濃,遞手過去,替她擦了:“那時候覺得沒勁,什么都是無趣的,想著將來,草草嫁人,一輩子,也就這么著了。祖母便總說,我這個年歲的女孩兒,卻老嫗一般,沒有一丁點兒的朝氣與活潑?!?/br> 溫桃蹊眉心一動:“怎么又想起這些?” “便正是放下了,才敢想的?!绷洲棵嫔系?,“你瞧著蘇州這些景,這些人,我如今倒覺得,人活一世,是苦,是難,是什么都好。 老天生我一場,我便該在這世上好好走上一遭。 旁人磋磨我,揉捏我,又怎么樣呢?我還活著,就該好好活著。 你說小的時候要是再傻點兒,稀里糊涂的,熬不住,真動了不該動的心思,哪里有如今這苦盡甘來的時候呢? 所以這人呀,只要活著,就該向前看,是不是?” 溫桃蹊面上一喜。 這段時間,林蘅總是高高興興的。 可私下里,她不止一次跟陸景明說起過。 林蘅是個心里能藏住事兒的人,就怕她面上歡歡喜喜,心下愁云慘淡,偏又不與人說。 畢竟在杭州生活了十五年,突然離開了,一輩子都可能不會再回去了,換做誰,也不可能無動于衷。 陸景明那時勸她,多陪著林蘅點兒,只千萬別開口問。 今日聽林蘅這一番話,她的這顆心,才算是徹底落回肚子里去了的。 她拿了塊兒糕,遞給林蘅:“誰說不是呢,正是要這樣想,才最好不過。說句實話,我先前一直擔心你來著?!?/br> 林蘅糕點吃了一口,愣了愣:“怕我心里不受用?怕我想不開?怪道了——” 她一拖尾音,帶了些揶揄打趣:“這段日子天天纏著我,連嫂嫂也寸步不離的跟著我,原你們是怕我想不開的。我便是再糊涂,如今卻又有什么想不開?難不成你們費盡心力,救我于水深火熱,帶我逃離了林家,我反倒活不下去了嗎?” 溫桃蹊笑著搖頭:“京城對你來說,是陌生的。我那時候想著,離開了從小長大的地方,離開了真心疼愛你的祖母,跟著十五年未見的兄嫂,去往一個未知的,全然陌生的環境里。你又到了該議親的年紀,只怕心中惶惶不安,偏偏又怕我們擔心,什么都不肯說的?!?/br> 林蘅眉心一凝。 溫桃蹊看在眼里,便知道,她沒多心,她猜對了。 林蘅有過諸多的擔心和憂慮,對她的未來,一無所知。 前路漫漫,她卻只能懵懂著前行。 心下說不恐慌,一定是假的。 溫桃蹊側目去看陸景明,陸景明面上也是淡淡的,叫了聲林姑娘:“如今是想開了嗎?” 林蘅說是:“這一路上我都在想,兄嫂為我搏一場,連桃蹊都一直護著我,幫著我,我倒畏首畏尾,把自己困在那點本不該有的情緒里,豈不辜負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