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徐月如一向就最見不得人對齊明遠指指點點,她護短,在京城無人不知的。 當下臉色就難看起來:“張夫人有什么,只管與我說,很不必問六郎去,咱們女人說話,夫人倒去巴著郎君問話,這是哪里來的規矩道理?張夫人這么喜歡與人談什么道理,講什么規矩,也該先正己身,再嚴他人吧?難不成是嚴于律人,卻放縱自己的?” 張氏一時語塞:“行,與你說,自然也一樣,你自詡高門貴女,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說好的十萬兩白銀,接林蘅離開,我看你這意思,是要悔口?” 徐月如只覺得好笑:“張夫人是將此事當買賣談了,我們卻并不當買賣的。先前也是覺得,一家人的賬,怎么也算不清,說給你們家十萬兩,我們想著,這筆銀子,該多不該少,不然像我我們占你林家便宜似的,再者,不管怎么樣,六郎與我,多多少少,也記著林家一份兒恩,這里頭雖有誤會,當年林老爺不把我meimei接走,她也該是風光得意的齊家嫡姑娘,但這些話,如今只都不提了?!?/br> 她頓了頓聲,斜了眼風掃過林薰與林縈:“聽聞蘅兒幼年時,是養在老夫人身邊的,便是看在老夫人的面兒上,多給些銀子,也沒什么,可怎么到了夫人嘴里,全都變了味兒了?更何況,我聽桃蹊這話里意思,這筆賬,只怕不是算不清的?!?/br> “你聽她小丫頭片子信口雌黃?”張氏氣笑了,抬手一指,指尖兒方向正對著溫桃蹊。 溫桃蹊倒也不怕她,反而迎上去兩步:“張夫人若要問賬的事,回家去問一問周大姑娘,也就明白了,犯不著在我府門口丟人現眼,如此叫囂,知道的,說你舍不得與我jiejie的母親之情,不知道的,還只當林家如今眼看就要破落了,夫人竟這樣貪圖齊家兄長與嫂嫂的十萬兩銀?!?/br> 周大姑娘? 張氏倒吸口氣,猛然間想起什么,臉色倏爾就白了。 徐月如卻看出端倪來,轉頭問她:“那周大姑娘是何許人?” 溫桃蹊低著聲兒,大概其的與她說了一番,臨了了,才又揚聲:“我說這些,可有一句是扯謊的嗎?張夫人再要不信,我拿了賬本來與你看過,也不是不行的。這有賬本,就算物證,府上周大姑娘是老太太身邊兒伺候的人,算是得力的人證,這事兒,怕就是鬧到公堂上,大老爺也不會胡亂的判了十萬兩給你家?!?/br> 張氏啞口無言,徐月如卻聽的云里霧里,只好拉了溫桃蹊再問:“真是從蘅兒出生,就一直記著賬的?她的吃穿用度也好,一事一物,全都記錄在冊?” 溫桃蹊神色一暗,說是:“從前是林老太太撥了周大姑娘去伺候,替jiejie記著,后來jiejie長大了,就她自己記,周大姑娘也回了老太太屋里去伺候,我想著,老太太怕的……怕的就是有今日的?!?/br> 徐月如往臺階下看,齊明遠的臉色,早就黑透了。 他們是至親夫妻,她曉得齊明遠的習慣,往他右手上看過去,果然那只手,緊攥著,骨節處隱隱泛白。 她一時又心疼齊明遠,又心疼林蘅,再看張氏那張臉時,便只覺得想吐。 她還是小瞧了張氏了。 上次在林家一見,只覺這女人是個極其無腦,又市井無賴做派的,何嘗有半分高門主母的模樣。 今日才更令她開眼—— 林蘅養在林家十五年,卻連個客人都算不上。 林老夫人早有此慮,便是知道,在張氏眼里,林蘅甚至連個玩物都算不上。 她想什么時候清算,便什么時候清算。 林蘅所能為自己做的,竟僅僅是把賬記清楚,好來日不吃虧。 “簡直就是豈有此理!” 徐月如咬緊了后槽牙:“便是這般對我meimei,你也該應下六郎與我的這十萬兩?” “我不是……”張氏強撐著,“我從沒叫她記賬!可見她心術不正,從小就防范著,可她從不知自己不是林家女!這十五年,她都只當自己是林家的孩子,是我與老爺的骨rou,既是骨rou,她便這樣防范著自己的父親與母親嗎?徐小娘子可不要說錯了話,反把此事誣栽在我頭上,倒成了我的不是,我的過錯一般!” “張夫人此時倒急著撇清關系,說的仿佛你從不曾苛待我jiejie一樣,連我聽了,都差點兒信了?!?/br> 溫桃蹊這輕描淡寫一句話,便把張氏所有努力都打破了。 她差點兒沒一口老血當場吐出來。 林縈到底機靈些,只是不敢再擅自開口,今日的溫桃蹊,哪里像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她咄咄逼人又氣勢凌厲,有些嚇人的。 她顫著聲叫母親,張氏立時反應過來。 看樣子,親閨女是指望不上了,倒不如指望指望林縈,還能機靈些。 于是她沉著臉:“有什么你就說,叫我做什么?” 林縈肩頭一抖:“方才溫家姐……三姑娘說的那樣厲害,女兒不敢擅自開口的?!?/br> 張夫人冷笑一聲:“她是高門貴女,便要作踐旁人,天下道理又不是他溫家一家的,你也沒吃他溫家的一粒米,沒喝他溫家的一口水,倒好聽她的話,她說什么,你只當沒聽見就是了,我還站在這兒,你怕誰?” 溫桃蹊便與徐月如對視一眼。 想張氏真是要撕破臉了,什么話都敢說的。 但眼下壓根兒不必計較這些,不過都是口舌之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