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溫桃蹊不明就里:“怎么說?” “我去一趟歙州,先遇上你四哥,又遇到謝二公子?!?/br> 林蘅把手從她手里抽出來,起了身,踱步至于西窗下,玉臂一抬,把窗推開一半:“這大抵就是人家總說的,人生際遇?!?/br> “怎么不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溫桃蹊歪頭看她,她回身,與她四目相對,兩個姑娘皆是一愣,又紛紛笑起來。 林蘅眼角掛著淚珠:“你說得對,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可總是對謝二公子不公平的?!?/br> 溫桃蹊就虎著臉不滿意,一跺腳,站起身:“怎么不公平?說起來,這事兒他自己是知道的,你也從沒有騙過他,沒有哄過他吧?甚至到如今,你也沒同他說過情誼綿長的話吧?從一開始,就是謝喻白心悅你,是他心甘情愿的,怎么就不公平了?” 她一面說著,一面又上前去,目光沒從林蘅身上挪開片刻:“有些時候,你就是想得太多,不管遇上什么事兒,都想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br> 她一抬手,小手落在林蘅肩頭:“這么單薄的肩,能扛下多少?” 林蘅眼窩一熱:“我只是……” 但謝喻白總歸是喜歡她的。 怎么能說與她無關。 她心里還有別的,或許經年累月,她會忘記,歙州城中,有個明亮的郎君,叫做溫長洵,可事實上,目下她做不到全然忘懷。 既不能忘的徹底,她就不能回應謝喻白,也不能承諾謝喻白什么。 偏偏謝喻白是個執拗的性子。 她幾次三番的勸說,全然無用,謝喻白簡直一個字也不聽,照舊我行我素的對她好。 她推辭不了,可也做不到心安理得的接受。 “我如今忘不了你四哥,謝二公子一味的對我好,護著我,什么都順著我,以我為先,我推拒不了,也回應不了,人家一味的付出,難道我就心安理得的接受嗎?” 溫桃蹊抿唇。 少女情懷總是很難釋然的。 就像前世的她。 如果林月泉不是她的初初心動,如果在歲月悄然流逝的那些日子里,她曾對吳二動過心,也許后來的一切,都會不同。 她明白林蘅。 何況林蘅和四哥,如今終是意難平。 這世上,最無奈,莫過意難平三個字。 如果是愛而不得,黯然神傷一場,倒也罷了,偏偏是兩情相悅…… 林蘅又是個心思細密的人,要走出來,要釋然忘懷,不知要多久。 不過她現在這樣說,已然和當初的態度大不相同。 溫桃蹊叫了聲jiejie。 林蘅一怔。 桃蹊人前人后總是jiejie長,jiejie短,可今天這一聲jiejie,未免沉重了些。 她盯著她看,也不吱聲。 溫桃蹊微嘆息:“其實你心里已經有了謝二公子的?!?/br> 林蘅沒有否認,沒有反駁。 溫桃蹊眼中一亮:“四哥是我的親哥哥,如果你們還有可能,我絕不會勸你放棄,勸你釋然,勸你去試著接受謝二公子—— 當初知道的時候,我也為你擔心,怕他其實是個紈绔,只是徒有虛名,對你也不過爾爾,只不過是一時興起,又或是貪圖美色之徒,仗著自己的出身,對你言辭輕薄。 所以我一貫打趣,可從沒為他說過半句好話,甚至同你講,我可以去求祖母,為你認個門第高的干親,替你選一門好親事。 可如今,過去這么久了,我瞧著謝二公子,倒有幾分真心,他明知道你心里有人,還千里迢迢從歙州追到杭州來,又怕你尷尬,一路上不露面,照你所說的,我想來,他今日登門,實則,也是要替你撐腰的?!?/br> 她低頭,緊緊握著林蘅的手:“你態度和軟下來,不也是為這些嗎?” 林蘅無言以對。 她的確是因為這些。 大哥的態度,是因為謝喻白才會變成這樣。 有那么一瞬間,她甚至都在想,如果她就這樣接受了謝喻白,再動動心思,把謝喻白牢牢地綁在自己身邊,將來高嫁進了侍郎府,那是不是以后林家的所有人,都要仰她鼻息? 她吃過的苦,受過的欺負,她終于可以揚眉吐氣,可以討回來。 那念頭一閃而過,把她自己嚇了一跳。 她簡直太壞了。 林家人再不濟,也是她的骨rou至親。 而謝喻白……人家捧上一顆真心,不是叫她拿去利用的。 是以冷靜下來之后,她再細品,就更是動搖了。 其實謝喻白不會不懂的。 “他是高門長大的孩子,在京城這么多年,什么沒見過,他登門去為我撐腰,是把他自己的身份,送到我手上,叫我拿去利用?!?/br> 林蘅吸了吸鼻子:“桃蹊,你知道嗎,我那時就在想,這個人可真傻,天底下,怎么會有這么傻的人呢?還是侍郎家的公子呢,簡直傻透了。你說,我利用了他,在家里揚眉吐氣,等我出夠了氣,轉頭叫姑母為我定下別家親事,再把他一腳踢開,他能得到什么呀?!?/br> 溫桃蹊抱了抱她:“可你不是這樣的人呀,我的林蘅jiejie,不會做這樣的事?!?/br> 她又松開人,退半步:“也許,謝喻白自己,并不在乎這些,他在乎的,只有你是不是快樂,是不是過得舒心?!?/br> 所以林蘅才更感動,才會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