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陸景明知道他委屈,就拍了拍他肩膀:“態度不錯,下不為例?!?/br> 溫桃蹊和連翹主仆兩個面面相覷。 陸掌柜真是個奇人啊。 連翹都不由打心眼兒里可憐起明禮來。 分明是他主子自己要亂說話,叫她姑娘擠兌了,就算在他頭上,可憐,實在是可憐。 于是丫頭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垂頭喪氣的明禮,眼底還隱有笑意。 溫桃蹊正好瞧見……這丫頭別是不好意思,不承認吧?這副神情姿態…… 正說話的工夫,天香居就到了。 陸景明年少時也算是天香居的???。 杭州美景與揚州又不大相同,他生在揚州,長在揚州,等年紀稍大一些,在家里總被父兄責罵說教,不愿意在家里待著,就總尋了由頭,到杭州胡家來小住。 少年人意氣風發,都有些紈绔做派,別說他,就連胡家一眾兄弟,那時候,也是如此的。 表兄弟幾個聚在一起,成日里就只曉得吃喝玩樂,把這杭州的美食美酒,都吃了個遍,到最后,還是覺得,天香居更勝一籌。 往后幾年,就算是在天香居扎了根了。 天香居的小伙計換了一茬又一茬,可坐鎮的掌柜卻還是當年的那一個。 昨日陸景明來赴謝喻白的宴,他人不在,后來聽樓里的小伙計說起來,才知道昨兒陸景明來過。 今日陸景明一進門,趙掌柜遠遠地就瞧見了,笑著就迎到了門口去:“可有年頭沒見著陸二公子了,昨兒你來,我不在,聽小伙計說起來,還把他罵了一頓,二公子既來了,怎么也要送你一桌席面才行,趕巧,今兒就又來了?!?/br> 他昨天就來過?他一個人來酒樓吃飯? 溫桃蹊抬眼看他,多了些打量。 陸景明笑著叫趙掌柜:“太客氣了,我這回也是有生意要談,才來杭州一趟,現在年紀大了,可不能像小時候那樣胡鬧,成天恨不得泡在你的天香居不走,這席面也不必送了,我今兒也是請人吃飯?!?/br> 趙掌柜正要再客氣幾句時,敏銳的捕捉到了陸景明眼底一閃而過的敷衍。 都說陸家二公子出息能干,是個八面玲瓏的圓滑人物,他的敷衍,會叫自己看見? 趙掌柜可不覺得是自己人精,精過了陸景明。 他能看見,那就一定是陸景明想叫他看見。 是以后話一概都不再提,也是此時才又多看溫桃蹊一眼去。 這樣漂亮的小姑娘,一進門,他就瞧見了的,只是這姑娘跟在陸景明身邊,又臉兒生的很,顯然不是杭州人,他不敢造次冒犯,自然不敢多看。 陸景明一抬手,大掌落在趙掌柜肩頭:“看什么呢?” “自然是看你身邊溫三姑娘的風采?!?/br> 這話當然不是趙掌柜說的,他也不敢說。 明朗的聲音從二樓飄然傳下來,聲線干干凈凈的,聽著倒很舒服。 這聲音,陸景明再熟悉不過,于溫桃蹊,卻是極陌生的。 二人同時抬頭看去,身姿挺拔的年輕郎君,身后還跟著個垂頭喪氣的胡盈袖。 溫桃蹊思緒飛快的轉幾轉。 胡盈袖難得有老實下來的時候,她聽林蘅說,胡盈袖是家中幺女,從她爹娘,到她兄姊,沒有不寵她的,可寵愛歸寵愛,在管教這事兒上,她卻莫名的很怕她的庶長兄。 這么看來,那便是胡嘉言了。 這事兒說來古怪。 胡家門第不算低,庶出的孩子照說沒地位,族中的長輩們都未必認的。 但胡盈袖這位庶長兄,用林蘅的話來說,卻是個例外。 年輕,能干,長的也好看,是個儀表堂堂,氣度不凡的郎君。 他親娘是胡老爺遠房一個表妹,說是姓柳,當年死了爹娘來投奔的。 趕巧那時候胡夫人入府三年無所出,又見柳姨娘嬌滴滴的,說話都不敢大聲兒,實則是個好相處……說得難聽些,是個軟弱可欺,不怕她在內宅興風作浪的,這便自個兒找上老太太,做了主,給胡老爺納了妾。 這樣一來,既成全了她賢惠的名兒,柳姨娘的投奔,胡老爺也有了名頭把人收留。 柳姨娘入府的第二年,就生下了胡嘉言。 但她身子骨不好,底子太差了,生下孩子后氣血兩虧,養了半年,還是去了。 胡夫人本就不是個刁鉆古怪的人,一時又可憐柳姨娘的際遇,又可憐孩子才半歲就沒了親娘,便跟胡老爺商量著,把胡嘉言記在了自己名下。 而成婚四年都不曾有孕的胡夫人,在把胡嘉言抱到跟前后的第三個月,就懷上了。 胡夫人打那之后,更對他另眼看待,哪怕是親生兒子落了地,也對他視如己出,甚至是比對自己的親生兒子還要好三分。 也正因如此,胡家底下的幾個孩子,雖曉得這位長兄是庶出,卻仍十分敬重。 她思緒停頓住,人已經信步到了他們面前。 陸景明眼角抽了抽:“大表哥?!?/br> 看來不光是胡家的兄弟姊妹對胡嘉言很敬重,就連陸景明,對他也相當客氣。 胡嘉言嗯了聲,視線在溫桃蹊身上多做了停留:“溫三姑娘,盈袖提起你好多次,說你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品香識玉,無不知曉,是個很能干,也很出色的姑娘,所以她才賴在你旁邊,連家也不愿意回。盈袖是個愛胡鬧的性子,恐怕一路上,給三姑娘添麻煩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