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他說起來挺得意。 溫桃蹊這時細細打量,的確是上好的黃花梨木,甚至連手邊兒放著的茶具,瞧著也像是鈞窯產出的,一整套白底兒青瓷描金邊的茶具,正經同這黃花梨的桌椅挺般配。 這鋪面東家每歲盈利應該不少,重新布置一番鋪面,花這么大的手筆。 林蘅噙著淡淡的笑意沒再接茬。 那小伙計瞧著溫桃蹊面生,不免多看了兩眼。 林蘅瞇了瞇眼:“這是歙州溫家的三姑娘?!?/br> 小伙計顯然也是有見識,在香料鋪子里做伙計有了年頭,自然聽說過歙州溫家的名號,當下唷一聲,客客氣氣的又重新見了一回禮。 溫桃蹊不是個拘虛禮的人,點點頭,算是應了他的禮。 那小伙計眼珠子一滾:“二姑娘,我們家新近上了幾樣新香,您和三姑娘要瞧瞧嗎?” 這家鋪子有好些年都沒研制出什么新的香方的。 林蘅是去年的時候偶然之間聽他大哥說起來,彼時同這鋪子的東家周老爺一個桌子上吃酒,聽周老爺的意思,周家如今是江郎才盡,也只能啃老本,憑著從前積攢下來的二十幾張香料秘方,照舊開張做買賣,也好在他周家一向信譽好,口碑好,即便沒有新的香方,老主顧們也肯照顧他生意,這才不至于把祖輩辛辛苦苦攢下的家業,敗干凈了。 不過一年而已,周掌柜竟研制出新的香料,還不止一樣兒? 林蘅心中狐疑,面上到底不顯露,笑著叫小伙計取了香來。 溫桃蹊是等小伙計走開時,才壓著聲音問林蘅:“jiejie,哪里不對嗎?” 林蘅搖頭說沒有。 正要再問,小伙計去而復返,手上多出一個托盤來。 剔紅忍冬紋的托盤上放了三四個精致的小瓷盒,溫桃蹊一時就更覺得眼熟了。 玲瓏小巧,精致貴氣。 她曾經,讓白翹和連翹買回來的,林月泉香料鋪子的那些香料,便正是如此! 溫桃蹊一時面皮緊繃著。 等小伙計把托盤放到了桌上去,她素手一抬,拿了其中一只,放在鼻尖嗅了嗅,臉色登時就變了。 林蘅看在眼里,便就上了手,把她手上那只瓷盒拿過來,聞了聞,倒沒覺出異樣,于是狐疑問她:“桃蹊?” 溫桃蹊黑著臉,盯著林蘅手上的盒子又看了一眼,轉而去問那小伙計:“這是你們東家自個兒研制的香嗎?” 小伙計一頭霧水,不明就里,呆呆的點頭。 林蘅心下愈發狐疑:“桃蹊,這香不對嗎?” 小伙計也變了臉。 溫桃蹊抿緊了唇角:“我想請問一下,你們東家,叫什么?” 林蘅松了口氣:“我還當你怎么了呢,這家香料鋪子的東家姓周……” “二姑娘,周掌柜的是我們從前的東家了?!?/br> 小伙計幾不可見的攏眉,看了溫桃蹊一眼:“溫三姑娘想是認識我們新東家嗎?東家姓林,就是才盤下了我們家的鋪子,也是東家重新請了風水先生,把鋪子重新修葺一番的,這幾樣香料,也是東家這半年多研制出來的?!?/br> 根本就不是! 這并不是林月泉用了半年時間研制出來的! 這些香——至少她方才聞過的那一個,和歙州林記香鋪的香,本來就是一模一樣的! 這鋪子—— “你們東家,姓林名月泉,是揚州陸二公子少時舊友,對嗎?” 小伙計越發忍不住多看她,一面笑著說了聲是,又安暗松口氣:“看樣子三姑娘的確認識我們東家,您方才倒把我嚇了一跳,還當是我們的香有什么不妥之處呢?!?/br> 這回別說是溫桃蹊了,就連林蘅也吃了一驚。 林月泉的產業? 這林月泉在歙州有香料鋪子,有茶莊,他手竟伸的這么長,在杭州也置辦了產業? 而且周家這鋪面,本來就是人家祖輩傳下來的,好端端的,就歸了林月泉所有了?他說盤下來,就盤下來,就這么輕而易舉的? 林蘅呼吸一滯:“桃蹊……” 溫桃蹊抿緊了唇角,把那只小瓷盒捏在手心兒里,留下二兩碎銀子:“林掌柜的香,我買過,二兩銀子足夠了?!?/br> 小伙計欸一聲正要說給的多了,溫桃蹊卻已經站起身來,腳下生了風一般的往外走,倒像這鋪子里有瘟神似的,她一刻也不愿意多待。 林蘅匆匆忙忙跟了上去,小伙計自然沒了說好的機會。 等兩個姑娘前后腳的出了門,柜臺西側的垂簾才被人從里頭撩開。 小伙計貓著身踱步過去:“東家……” 林月泉似笑非笑的把唇角往上揚:“你做的不錯?!?/br> 這位新東家,他見的次數不算多。 從去年年中的時候,老東家把鋪子盤了出去,新東家接手過來,原來柜上的老人兒攆走了一批,留下了一批。 他算是比較幸運的,得了新東家青睞,抬舉他一些。 東家的生意似乎很多,這間香料鋪子更像是他一時興起,花銀子使手段,盤下來的,反正不常來,也未見得多上心。 他攏共就見過東家三回,還要算上這次。 東家面上瞧著總是怪和善的,但性子確實是有些難以琢磨。 他當小伙計好些年了,從做學徒,到如今能獨當一面,見過的東家不少,見過的主顧們就更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