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本來兩個姑娘關系倒是緩和不少,好在小姑娘本也不是個十分愛記仇的性子,但是驛館中小姑娘一番強扭的瓜不甜之論調,又徹底把盈袖給惹惱了。 這手心手背其實都是rou,他自己的親表妹,看著長大的女孩兒,他能說什么? 陸景明左右想了想,讓開了,又交代了明禮幾句,叫明禮跟著她出門去了。 溫桃蹊要不是為著不放心,才不杵在這兒看胡盈袖的冷臉子。 陸景明看她面色久久不能緩和,試探著叫她:“進來說?” 她沒動。 他長嘆口氣:“盈袖就是個口無遮攔的性子,心里其實沒什么,你前兩天跟她說那些話,她是有些惱了你的,也是維護我,你大人有大量,別跟她一般見識?” 溫桃蹊心里的那口氣,一下子就xiele。 她當然知道胡盈袖因為什么,同胡盈袖相處數日看來,這姑娘也的確是個心直口快的,有什么就說什么,不痛快就使臉子,喜形于色,這種人反而更適合做朋友,打交道,至少背地里沒有那么多的花花腸子,憋著一肚子壞水兒等坑人。 況且她那天說完那些話,連林蘅也會說,胡盈袖是生氣了的,那些話,便是說給陸景明聽,也是要叫人寒心的。 她本就是故意,是以胡盈袖這兩日同她吊臉子,她一點兒也不意外。 不過這難聽話嘛,總歸誰聽了心里都是不受用的,自然也不會有什么好臉色就是了。 可陸景明要是把姿態放的這么低來哄她,她就委實有些不好意思使臉兒了。 溫桃蹊別開眼:“話是我說的,她聽了生氣,自然是要擠兌我的,我也有錯,哪來的見識不見識?!?/br> 陸景明心下舒口氣,越發把人往屋里請,又不敢隨手關上門,就連她身邊兒的丫頭,也一并放進了屋。 等她坐了,坐的離他遠遠地,他才無奈,倒了杯水給她放到手邊兒,想了想,索性在她右手邊坐了下去。 溫桃蹊眼皮一跳。 這人不會看人臉色和舉止是吧?她刻意坐到這西窗下來,他還不老實去那頭坐著,還要湊過來。 她膝頭略偏一偏:“你方才怎么說,德臨知縣是個辦事周全的人?” “官場上辦事兒周全老道了,要么心思重城府深,要么就是個油子。我雖沒見過孫知縣,但你瞧著仙客來,有沒有什么不同之處?” 不同之處? 溫桃蹊略一擰眉,終于正眼過去:“倒沒覺得哪里不同,真要說——方才小伙計不是說,他們仙客來是有縣衙罩著的,連每歲的稅銀都比別的客棧少三成,這挺不同的?!?/br> 陸景明唇角上揚:“你們溫家在歙州,也開粥棚施粥,每年也會設善堂,看不起病的窮苦人家,請醫問藥,你們家又出診金又出藥錢的,那歙州知府衙門,可曾減少你們溫家的每歲稅金?” 溫桃蹊一愣,旋即搖頭:“但那是我爹善心大,總說達則兼濟天下,又不是知府衙門要為百姓做好事兒,拉上我爹出銀子……” 她話說了一半就收了聲,隱隱明白些什么,秀眉緊蹙。 陸景明觀她神情,就曉得她明白了一二,便繼續提點:“這不就是一場交易嗎?” 他說的不錯。 溫桃蹊面色微沉:“我還以為這位孫知縣是個頂好的父母官,要照你這么說,竟也是個精于算計的,他要做善事,自己一分錢不用出,府衙出一半,鄉紳們出一半,吳老爺怕是每個月都出了大頭,他就給吳家減稅金——這筆賬算下來,吳家一定還是賺的更多,況且是名利雙收,真是何樂不為。至于這位知縣大人嘛,老百姓們個個惦著他的好,誰又管朝廷每歲稅金少了多少呢?!?/br> 孫全生能這樣同吳家做交易,自然也能同別人家做這樣的交易。 一來二去,有損的都是朝廷的利益罷了。 這雖是最大的惡意在揣測,但事實恐怕也差不離…… 溫桃蹊一顆心懸著:“那我二哥還在縣衙……” “你看你,又著急?!标懢懊餍χ矒崴?,“這是兩碼事。不是都跟你說了,長玄也只是過去問個話而已,就算孫知縣真是個城府極深的人,又同咱們沒有干系的,我們又沒作jian犯科,他能拿我們怎么樣?” 可溫桃蹊隱隱感到不安。 她說不上來那種不安究竟從何而來,但是從二哥一進德臨縣就被官差徑直帶去了縣衙,她就開始心神不寧。 再到陸景明與她說這些…… 她掰弄著自己的指頭,猶豫了許久,嘴角一動,剛要說話,眼風掃過門口時,眼中一喜:“二哥你回來啦!” 她騰地站起身,幾乎小跑著朝門口方向而去,整個人差點兒沒撲到溫長玄的懷里去。 見著了人,她心下才稍安,又不動聲色的仔細去打量她哥哥神情,再三看來,看不出端倪,才松了口氣:“孫知縣怎么說?” 溫長玄笑著把她拉開些,叫她站好了,又揉她頭頂:“孫知縣說鬧山賊的事情已經報給上官,之后究竟要不要剿匪,不是他說了算的,但我們這幾日最好還是住在德臨縣,那些山賊既是沖著我們而來,也許這兩日會再有所動作,等過個三五日,真的風平浪靜,他自不會攔我們的去路?!?/br> 陸景明腳步一頓,抬眼看去,瞇了眼,帶著審視。 果然,溫長玄在小姑娘看不見的時候,沖著他幾不可見的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