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溫桃蹊眼神一暗,別開臉,不肯再看。 陸景明真是不知道說什么才好了。 這表妹時而聰明,時而糊里糊涂的,就像是眼下,這動手動腳,語氣親昵,雖說是表兄妹,也不應該這樣子。 他看溫桃蹊連看都懶得再看一眼,就知道這丫頭八成又給他闖禍了。 但她說的也對,這么一身,又狼狽,又嚇人,小姑娘才受到驚嚇,他這么立在這兒,的確是叫小姑娘害怕。 于是他沉聲應了,又同溫長玄客氣了兩句,轉頭就出了門不提。 溫桃蹊嘴角一動,到嘴邊的話到底沒說出口。 林蘅就站在她身邊兒,心思活泛,叫了溫長玄一聲:“還是找個大夫來吧?我看陸掌柜那一身血跡……畢竟是為了救我們,萬一真的受了傷,又撐著不說,我們豈不是要內疚自責死嗎?” 溫長玄不傻也不瞎。 他自己的meimei,他從小寵到大的,她噘噘嘴,他都知道她想干什么。 剛才不愿意搭理陸景明,可陸景明真要走了,眼底又全是不放心。 還不就是怕他剛才受傷嗎? 他又安撫了三兩句,出門去吩咐長隨,叫找個大夫到驛站來。 胡盈袖抱著胳膊湊上去:“溫jiejie,你們是什么時候出城的呀?” 溫桃蹊一愣:“你不知道嗎?” 她閃著眼睛說不知道:“表哥他把我給騙了——” 說起這個,她就一肚子的火氣。 溫長玄聽她們湊在一起說體己話,有些事兒,如今也沒法子提了,于是交代了兩句,出了門,反手把門給帶上了。 林蘅長舒口氣,轉頭去問胡盈袖:“陸掌柜還騙人的???” 胡盈袖委屈巴巴的,人越發靠近溫桃蹊,換了個手,去挽她的胳膊,小腦袋也一個勁兒往她肩膀上靠過去:“表哥騙我說,有一筆十分要緊的生意,要去一趟杭州,他不放心把我一個人留在歙州,更不好將我托付給誰,所以只能帶我一起回去,為著怕我鬧騰,不肯走,還答應我,等回了杭州,只要我自己不被家里捉住,就許我跟他主在外頭,照樣自由自在的,沒人拘著我,我這才收拾了箱籠,跟著他動身的。哦對了!” 她話音到后頭,又咬重了,滿臉的不服氣:“他還指使明禮到我跟前來賣慘,說他昔年經營時,有多可憐,為了一筆生意,常常連夜趕路,夜不能寐,住進客棧,為了省些銀子,連上房都不敢住,臭烘烘的地方都將就過,我聽著心里不舒服,那畢竟是我親表哥,就一時心軟,上了他們主仆的惡當!” 林蘅差點兒沒忍住,要不是她素日里教養好,能繃得住,這會兒一定笑出聲來了。 溫桃蹊臉上倒五光十色的。 那就又對上了。 所以那天陸景明本來是先去他們家里,要把那個手把件兒送給她的,然后聽說她要出城,就追到了城門去。 但是誰告訴他,她要去杭州的? 大哥知她是有意避著陸景明,總不能一轉臉還告訴他吧? 溫桃蹊面色微沉。 她如今不大愿意去懷疑陸景明來著。 幾次三番出手相助,今天更是舍命相救的。 當年林月泉懷著血海深仇,刻意接近,也做不到這份兒上。 他的真心,她看懂了,也漸漸接受了,只是她不敢邁出半步,仍然怕未來的路那樣長,一輩子走不到頭,他就變了。 今天能對她好,改日也能對別人好的。 可不懷疑歸不懷疑,那府里眼線的事兒,總歸還是沒個著落…… 溫桃蹊晃了晃小腦袋。 不能胡思亂想。 用這么大的惡意去揣測陸景明,叫人知道了,實在寒心的。 溫桃蹊反手摸了摸鼻尖兒,把胡盈袖推開些:“所以你就該找他大鬧一場,要他立刻帶你回歙州去,不然同他沒完。他這樣子騙你,實在過分!” 這回換胡盈袖徹底愣住了。 她是看表哥追姑娘追到這份兒上,命都豁出去似的,實在看不下去了,才想幫幫他,怎么溫三姑娘的心……這不鐵石心腸嗎? 胡盈袖不死心,咬著下唇:“jiejie,我表哥為你做了這么多,你一點兒都不感動呀?” “感動,怎么不感動?”溫桃蹊唇角上揚,“今天多虧了陸掌柜出手相救,我二哥也說呢,改日一定要好生謝過。這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今生當牛做馬,來世銜草結環,這能不感動的???” 胡盈袖聽她說話陰陽怪氣的,小臉兒也有些垮了:“我倒歙州不久,跟jiejie接觸雖然也不多,但我看jiejie是個心熱的人。先前我那樣得罪你,后來在趙掌柜那兒偶遇,把話說開了,jiejie也不計較,真拿我當姐妹一樣處,怎么到了我表哥,jiejie就像是油鹽不進呢?” 這話,林蘅其實也一直都很想問。 桃蹊絕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她也很愿意與人交好的,小姑娘家心思即便是重了些,可也從沒有害人之心,平日見她與外頭的人相處,言辭間雖謹慎,存著些防人之心,但那都是正常的,不會過分了,叫人家覺得難堪或是尷尬,那個度,桃蹊她把握的極好。 唯獨是陸景明——只要遇上陸景明,她就失控了一樣。 之前倒有一陣子好了些,后來陸景明說喜歡她,對她窮追不舍的,她就越發來勁,非要避著陸景明不可,這不都要跑到杭州去躲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