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所以林蘅一直都說,她就是喜歡陸景明,只是她不肯承認。 大嫂也說,她真的是喜歡陸景明的。 大嫂本不是來勸她的,卻聽了她那些糊涂話,又想勸一勸她了…… 溫桃蹊不是不明白她的意思。 誰沒動過心?誰的心里沒藏過一個郎君? 大嫂為梁燕嬌醋過,還發作過。 林蘅也為謝宜棠醋過,只她最有分寸又豁達,從不發作,也沒什么立場好去發作罷了。 “我竟果真……是醋了嗎?” 她眼中茫然無措,李清樂看著越發心軟:“傻姑娘,你總說胡姑娘仗著出身好,才這樣的恣意妄為,可偏偏又要提起她同陸掌柜的事情來,一口一個好表妹,一口一個陸夫人高看,你這不是醋了,又是什么?” 她無奈搖頭:“你本知那鐲子之事,不怪胡姑娘,她小家子,拿話擠兌你,若換個人……我只問你,若她單單只是胡盈袖,你會氣成這樣子嗎?” 倒也不會的。 溫桃蹊本來也不是小肚雞腸的人,那鐲子沒買到手,胡盈袖說話又陰陽怪氣,她是會生氣,但過后氣消了,也就算了,就當出門不利,被狗咬了,那總不能狗咬她一口,她還要咬回去,那不是成了傻子嗎? 但她氣了兩天,從昨日,到今天,只要提起胡盈袖,她就一肚子的火氣,甚至在遷怒陸景明。 李清樂見她沉默不語,心中愈發有數:“你同你大哥說的那些話,桃蹊,你是怕陸掌柜今時今日待你千般萬般的好,卻總有一日,會厭棄你,把你拋之腦后嗎?” 她猶豫了很長時間,李清樂幾乎以為她不會答話了,她卻鈍鈍的點了頭。 李清樂心中一喜。 肯搭話,肯說實話,那就是好事,至少桃蹊不是把自己的心關起來,誰都不給看的。 她便又緊了緊那只手:“那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么會怕這個?” 為什么? 本來她家宅和睦,雙親是恩愛有加,她是這世上最信幸福的人。 但她為什么怕,怎么跟李清樂講呢? 她沒辦法講,也并不想講,所以她搖頭。 “不能說嗎?”李清樂又試探著問了一遍。 溫桃蹊說不:“不是不能,是我自己也說不上來?!?/br> 她抬眼看過去:“小的時候,大哥會跟我講,我是溫家長房的嫡出女孩兒,不知有多少人,會巴結我,討好我,若一時哄騙住了我,便能從爹和大哥手上討到些好處,要我記得,防人之心是不可無的。后來長大一些,我與人相交時,總記著大哥的那些話,每每有人與我交好,我便下意識先想一想,這個人,是不是圖我什么呢?久而久之,就習慣了?!?/br> 她怕這話說開了,倒成了大哥的不是,回頭再給爹娘知道了,是要責罵兄長的。 于是忙又添了幾句:“我知道大哥本意不是這樣,他也不想我變成這樣多疑的性子,所以有很長一段時間,我也跟自己說,不能老這樣子,溫桃蹊,你得正常點,這世上也許沒那么多壞人?!?/br> 李清樂眸中一痛:“可你還是改不了,會忍不住把人和事,先往壞處想,是嗎?” 她重重點頭:“時日久了,真的是習慣了,大嫂你知道,習慣這種東西,是很難改掉的。我也著急過一段時間,又不能跟大哥說,怕他自責,就更不敢跟爹娘或是二哥講,然后我就安慰自己,這樣也沒什么不好的,橫豎誰也別想害我,誰也別想利用我,害溫家?!?/br> 李清樂眼皮一跳:“怎么會有人要害你,傻姑娘,誰也害不了你,咱們家總能替你撐著,誰能害了你去?!?/br> 溫桃蹊掩唇,笑容卻是苦澀的:“但人家要是害了咱們家呢?知人知面不知心,包藏禍心的人,總不會告訴咱們,我要害你們家了,且等著吧,我有一肚子的陰謀算計,非要叫你們萬劫不復才好的。反正我是覺得,防著些人,沒什么壞處,我不去害別人,他們也別想來害我?!?/br> 怪不得了。 李清樂知道勸她是沒用的,這種話,溫長青八成是從她懂事就開始教她,十幾年了,怎么可能扭過來,非叫她改了? “怪不得我聽你大哥說,那時候陸掌柜頻頻示好,你卻幾次三番覺得他是刻意為之,目的不純,對他避之不及,便是真不得已見了面,也沒個好臉色,弄得他怪尷尬的?!?/br> 陸景明可從沒尷尬過。 他臉皮恁的厚,說再難聽的話,她自己都覺得說的重了,他卻一點兒不覺得尷尬,過后照舊我行我素,該怎么樣,還怎么樣,壓根兒不放在心上似的。 李清樂也沒注意她眼底的變化,又同她說:“所以你心里即便有了陸掌柜,也生怕將來過得不好,怕他厭棄你,算計你,利用你,對咱們家不利?” 她想點頭的,脖子卻僵住了。 其實未必是這樣的。 林月泉當初是為了給蘇林山報仇,也為著他們家的奪香之恨,本就有了陳年的舊怨,人命在里頭呢,和陸景明,是不一樣的。 但陸景明就算跟溫家沒仇,那誰又說得準呢? 這世上最難測便是人心,便是無仇無怨的,將來說不準也生出仇怨和嫌隙,即便沒有的,生意上往來,多少的利益糾葛在里頭,貪欲一起,便容易生出算計陰謀的搶奪之心來。 溫桃蹊實在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