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林月泉可不是個懂得收斂為何物的人。 前世他風頭出盡,何曾收斂過呢? 他一定另有后手。 可大哥說防著他,她反而不好多說什么,便只是緩聲解釋了兩句:“我只是怕他對咱們家不利,畢竟如今看來,這個人來歷成謎,來歙州的目的也不得而知,我不信他只是為了生意而來,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容身,偏偏直奔我們家而來,說出來都叫人不信。不過大哥既然有心防著他,自然不用我多cao心,大哥是最能干的,他有再多的陰謀,早晚也逃不過大哥的眼?!?/br> 話到后來,便是討好。 溫長青失笑捏她臉:“你呢,就只管過好你的,外頭的事情,什么都不要管,自有我們。桃蹊,你……你這樣子,我很心疼,也很不安的?!?/br> 溫桃蹊臉色一變:“是因為我思慮太重嗎?” 溫長青果然點頭:“很早之前,子楚跟我說,你心思沉重,實在不像是高門里無憂無慮養大的女孩兒,那時他還問過我,家里究竟是怎樣教導你這個嫡女的,我以為他扯皮,還罵了他一頓,實在是想著,雖然也教導過你,須要有防人之心,可你小小年紀,如何就心思沉重了呢?家里不愁吃,不愁穿的,又如何需要你殫精竭慮呢?他一定是在誑我,打趣你的。但如今看來,他說的,竟全是真的?!?/br> 她不知道陸景明還跟大哥說過這些…… 溫桃蹊有些別扭,臉上掛不?。骸八趺锤阏f這些……” “他那個時候……”溫長青仔細的回憶了一番,“那時候他應該不是喜歡你,大約是覺得,你小小年紀,有諸多思慮,明明該是最明艷活潑的姑娘,心思卻沉的嚇人,不一樣的老成,更是不一樣的滄桑,所以覺得奇怪,才漸次對你感興趣的。見了我嘛,我們兩個相交多年,一向是無話不說的,你是我一母同胞的親meimei,他便說起這些,其實現在想想,他那時的語氣和口吻,倒有些責怪的意思?!?/br> 陸景明他…… “我不知道這些?!睖靥阴栉讨?,“我自己也不知,原來你們竟覺得我心境蒼涼?!?/br> 不是的。 他今日與桃蹊說起這些,聽她的那些話,只覺得小小孩兒,心如槁木。 那并不只是蒼涼。 她就像是垂暮的老者,看慣了世事無常,便對什么都淡淡的,對什么都不大有真心。 不是不能,是不情愿,也不敢。 今日真心實意,明日或許就只剩下虛與委蛇。 便連他這樣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打過的,見慣了虛偽和敷衍的人,都不曾生出這般心思來。 溫長青怕說得多了,又牽動她心神不寧,忙岔開了話題:“不說這個了,總之去杭州的事,就這么定了,等下個月林姑娘回去之前,我去爹娘跟前回稟,叫長玄陪你去,至于長玄嘛,也不必你去跟他說,我去尋他,你只要吃好玩好,別的什么都不許想,知道嗎?” 溫桃蹊臉上終于有了淺淡的笑意,一應應承下來,才推推搡搡的把人給送走了。 其實有些話說出了口,反而舒坦許多。 她對陸景明的感情,一直都藏著掖著,總是不愿意提。 之前被林蘅問的急了,才回應了幾句,至于兩個哥哥,她一直覺得,只要她不承認,不松口,他們也不能怎么樣。 今日說穿了,說她害怕,說她不知該如何是好,原來真的能長松口氣。 白翹和連翹是見溫長青走出了月洞門,才近前去伺候的。 溫桃蹊沒能回屋里去,反身又回涼棚下的竹藤羅漢床上。 趿拉在腳上的繡鞋被她踢下去,她又盤腿坐上去。 陸景明送的簪子還被她攢在手心,羊脂玉最是溫潤,此刻拿在手里,卻guntang起來。 她低頭多看了兩眼,把簪子又緊了緊。 陸景明,陸景明。 連翹給她弄了碗綠豆百合湯,一直沒敢端過來,這會兒上了前去:“姑娘怕是心火旺,喝完綠豆湯吧?!?/br> 溫桃蹊沒接她手上的碗:“你為什么覺得我心火旺呢?” 連翹一抬眼,咦了聲:“您先前因為胡姑娘的事情,發了好大脾氣呢?!?/br> “那你覺得,我是因為胡盈袖搶了我看上的鐲子,還是因為別的什么呢?” 連翹聲一哽,哪里敢回這個。 溫桃蹊看在眼里,也不為難她,噙著笑,端了碗,小口小口的品。 其實這綠豆湯,根本壓不住她心下的火氣。 陸景明口口聲聲說喜歡她,結果在家里放著個囂張跋扈的表妹,他還處處維護。 男人大抵都是一個德行的! 與其為他費心神,不如痛痛快快過日子的日子,把這臭男人拋之腦后。 等下個月去了杭州,游山玩水,賞花賞景,誰樂意為他煩心,哼! 至于什么賠禮道歉的話,他愛說給誰聽便說給誰聽,她一點也不稀罕。 只是可惜了那只鐲子了。 對了,她只顧著生氣來著…… 溫桃蹊手上動作一頓,側目又去看連翹:“你去一趟昌鶴院,把跟大嫂借的銀子還回去?!?/br> “那鐲子……”白翹有些愣,張口就問。 連翹拉都沒能拉住,她已經問出口了。 溫桃蹊倒像是看開了,只是挑了眉心:“反正還有日子,我再挑一挑別的,那鐲子人家既買去了,便是與我,與林蘅jiejie無緣,強求不可取,阿娘從前就總說,玉器是最講究緣分二字的,既然無緣,便是得了來,大約和林蘅jiejie也不合。咱們既然不買鐲子了,銀子自然還給大嫂,大嫂若是問起來……算了,她八成也不會問,反正這些事大哥都會跟她講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