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她實在是想不通,這些人活在世上,有那么多的彎彎繞繞,真就不累嗎? 林月泉是這樣,陸景明是這樣,現在就連這個梁燕嬌,仿佛也是這樣的。 她從前覺得林蘅是例外的——林蘅干凈,純潔,心思又很單純,不管對外人是什么樣,對她始終是簡簡單單的。 可她突然之間發現,林蘅只是過分內斂了,什么話都不大愿意往外說,然而心里是藏了諸多事的,譬如她和陸景明的關系。 其實林蘅有過很多念想,今日才第一次與她說起罷了。 溫桃蹊自顧自的搖頭:“原來每個人都活的很累啊?!?/br> 她莫名的感慨,連翹卻曉得她大抵還是為著陸景明和梁燕嬌,于是放輕柔了嗓音,只是勸她:“姑娘是金嬌玉貴長大的,老爺和哥兒們又真心疼愛姑娘,長了這么大,污糟的事情也沒見過幾回,輪不著姑娘出面料理,自都有老爺太太替姑娘處置干凈了,可并不是人人都有姑娘這樣好的福氣的呀。即便是姑娘,我瞧著這些日子出了這樣多的事,不也很是勞心勞神嗎?” 溫桃蹊回過頭,眼皮抬了抬,見她面上一派柔和,就笑了:“你說的也對,人活一世,誰沒個難處呢。就說梁燕嬌吧,從前看她,刁鉆蠻橫,知道她父兄也是把她寵上了天,但這回三嬸辦這樣的事,不也沒拿她當回事兒,放眼里嗎?說到底,誰又能真的一帆風順過一生呢?!?/br> 連翹臉色卻沉了沉。 那樣的陰沉雖然一閃而過,但還是沒能逃過溫桃蹊的一雙眼。 她咦一聲:“你覺得我說的不對?” 連翹搖頭:“不是姑娘說的不對,只是我覺得……” 她抿了唇角,欲言又止,后話并沒有說出口來。 溫桃蹊仔細想了,念頭一閃而過,旋即明白過來:“你想跟我說梁燕嬌?又怕我覺得你多嘴多舌,背地里編排主子?” 丫頭立在那兒一動不動,不點頭也不搖頭,可分明就是默認了的模樣。 溫桃蹊噗嗤一聲笑出來:“她又算你哪門子的主子呢?她進了三房院,你敬她一聲表姑娘,可出了溫家的門,她也不過是個不相干的人。你想說什么,只管說就是了,咱們在屋里頭說話,又不會傳出去給人聽,你還怕我罵你不成嗎?” 她當然不會罵人,她也不是那樣的性情。 小雅居伺候的丫頭們,有一個算一個,她全都肯高看一眼,又總是說,畢竟是伺候她的人,她總要多寬宥一些,多包容一些,同外頭的人,還不同的。 連翹點點頭,別的倒不多說,只是徑直把前頭沒說完的話接上了:“姑娘您說過,梁家姑娘并沒有那么傻,那您說,她真就不曉得,三太太利用了她嗎?姑娘家的清名多要緊啊,她平日里再被人家指指點點,至多也就是說她脾氣差,刁蠻些,但與外男私會,私相授受,這她也敢擔嗎?我倒覺著未必呢?!?/br> 第86章 委屈 溫桃蹊眉心動了下,又按下去,到了嘴邊的話,也生咽回去。 她坐在那兒,又多看了一眼面前銅鏡,手不自覺的摸上支桃花簪,倒是同陸景明先前送的那支挺像的。 玉簪品質好,質感溫潤,觸手生涼。 她不說話,示意連翹繼續往下說。 丫頭拿不準她心里是什么想頭,但是話已經說了一半,她姑娘是個聰明人,八成猜得出她想說的究竟是什么,現在再找補,已然不能夠的。 于是連翹橫了心:“我倒是覺得,憑梁家姑娘那個性子,三太太拿這種事情利用她,她早該在三房鬧起來,鬧的人仰馬翻,雞犬不寧,鬧的三太太收不了場,這事兒都不算完??赡?,這都幾天過去了,可不是風平浪靜的嗎?” 這個念頭,溫桃蹊心里不是沒過過的。 只是梁燕嬌十五六歲的女孩兒,還沒有定下親事,她名聲本來就不怎么好,再有了這樣的事情,以后難道不嫁人了?她還怕人家對她不夠避如蛇蝎的? 況且溫桃蹊先前又覺得,梁家兄妹到歙州,本就是為了結親來的,那既然是為了結親,梁燕嬌自己就該想盡一切辦法去彌補過去的壞名聲,讓溫家的長輩去接受她,怎么可能愿意拿這種事情,陪著梁氏做這樣一場戲? 而且梁燕嬌的父兄是真心疼愛她的,梁時就住在歙州城里,他要知道了,也不能善罷甘休。 所以那個念頭真的就只是一閃而過,卻沒想到,就連連翹,都有過這樣的懷疑。 桃花簪倏爾被她緊握在手里:“梁時這兩天有進府去給三叔三嬸請安嗎?” 連翹說不大清楚:“太太上次為這個事情發了好大的脾氣,后來您不是說,三太太她……” 心術不正這話她就不能再說出口,轉了話鋒:“這陣子咱們屋里的人,都沒怎么打聽過三房那邊的事兒,不過也沒聽底下的小丫頭們說梁家哥兒進府,估摸著是沒去過吧?不然您一會兒問問梁家姑娘?或者等再晚一些,您挑幾樣東西,就說給六爺送的,到六爺那兒去套個話,橫豎六爺最不懂這些,最好套話出來了?!?/br> 屋里原本顯得有些凝重的氛圍,因為連翹這話,一下子輕松歡快了許多。 溫桃蹊打趣了她兩句:“長樂也沒你說的那樣傻,合著去套他的話,就一套一個準兒了?你仔細我把這話告訴他,看他鬧不鬧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