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這天,衍慶居里炭火烤著,炭堆里偶爾傳出一股烤紅薯香或是幾聲栗子殼炸開的響聲。 小桌子上溫著熱牛乳。 祁黛遇窩在榻上,身上蓋著那白貂做的毯子。 小日子別提多美了。 只看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半空中,手上卻動作不停。 她最近沉迷一邊追劇一邊織毯子。 是的,她要織出一條毯子來!用灰色的羊毛線織出一條大毯子,這是個巨大的工程,整個冬天都有事做了。 就在這時,石榴走了進來,“主子,秦昭儀派了人來,說今日大雪,正是圍爐煮酒的好時辰,邀您去啟祥宮吃酒烤rou?!?/br> 祁黛遇眼睛一亮,“今日已到大雪了?”祁褚褚好像是今天娶妻來著。 家有喜事,值得慶祝,祁黛遇暫停光屏中的電視劇,起身,“既然秦昭儀相邀,也不好推辭。石榴,幫我換衣!” 換了件鵝黃色交領掐腰厚襦裙,外罩一件披風,抱著熱乎乎的湯婆子——湯婆子的裹子是那灰色兔子皮子做的,十分柔軟。 祁黛遇帶著石榴往啟祥宮走去。 出了門才發現竟下著雪。不大,落地即化。 紅墻黃瓦,黃瓦上還有些堆積沒化的白雪,這大約是皇宮最美的樣子。 秦昭儀處也是一片暖意,她別出心裁,將小爐子搬到門口,上面架著烤架,溫著酒。 “咱們倆就在這門口邊品酒邊賞雪,如何?也算是雅事一樁?!?/br> 祁黛遇就笑:“若你再到梅花枝頭收集一翁雪泡茶,就更雅了?!?/br> 秦昭儀突然捧腹大笑,祁黛遇不明所以。 笑到眼淚都快出來,秦昭儀終于停下,“你可知,還真有人用雪化的水泡茶?” 真的假的?難道這個世界也有紅樓? 秦昭儀滿臉笑意,“也是,那時你都還沒入東宮呢?!?/br> 秦昭儀請她坐下,將溫好的酒倒入杯中。石榴、蒲英則在一旁幫著她們烤rou。 祁黛遇品了一口酒,有些辣,但不知道是不是溫過的緣故,沒有想象中那么難喝。她就著烤rou吃也能接受,便小口小口飲酌,沒一會兒,剛剛路上沾染的寒氣消散,整個身子都熱乎了。 秦昭儀邊喝邊講述往事。 “說來也是一樁趣事,寧妃娘娘你也知道,她那人最愛風雅的,她飽讀詩書自有氣質,我等是不如的。說是心里羨慕吧,倒也還好,畢竟要我去讀那些詩詞歌賦,我聽著就頭疼,不是那塊料,自然也不想上進??善腥巳肓四д??!?/br> “東宮里有一吳淑女,原是陛下身邊伺候的人,太后娘娘榮恩,她得以開臉,封了淑女。太子妃也就是當今皇后嫁進東宮后對她也算優待。這吳淑女出身卑微,胸無點墨,大概越是缺什么越想要什么,她常常捧著一本詩詞臨窗而頌,偏偏連自己讀錯了字都不知道。就是這樣附庸風雅的人,遇到了真風雅的人?!?/br> 一盤rou烤好,兩人夾一筷子吃了,又碰了一杯酒。 ”自寧妃被封太子側妃也入了東宮,那吳淑女便處處學她,不論是穿衣打扮還是言談舉止。直到有一冬日,下了一場大雪,寧妃讓宮女去采幾支雪后紅梅,吳淑女學她也去了。然后就聽到那宮女說‘雪后紅梅堅韌,連這翁雪都染上了紅梅清香,若是取回烹茶,想必茶水當中也有無限芬芳?!铈兼?,你說說,這多好笑?” “就京城的氣候凡是大雪必有大風,那風里不知裹了多少沙土,,粘了大風的雪,只怕也是一股子土味兒,哪還有什么梅香?偏偏吳淑女信了?!?/br> 又是一盤rou烤好,兩人再次碰杯。 祁黛遇覺得自己有些醉了,臉上熱熱的,還有些困意。 “她不但信了,還將雪水煮好的茶,送到了陛下跟前,問陛下喝后的感覺?!鼻卣褍x又捧腹大笑。 祁黛遇好奇:“陛下怎么說?” “哈哈哈哈,陛下說,‘這茶里怎么有沙呢?’哈哈哈哈哈?!?/br> “噗!”祁黛遇想想那場景,還真夠搞笑的,養尊處優的太子殿下,怕是平生第一次喝到有沙子的茶。 她道:“我還真不知道這件事,也不曾聽聞那吳淑女?!痹磉M東宮的時候,東宮根本沒有吳淑女這號人。 秦昭儀:“都是些陳年舊事,那吳淑女后來大病了一場,人去了?!泵\無常,若那吳淑女再堅持個一年半載,許是也能成為皇妃,至少皇家玉冊上能留下個名字。哪些現在,除了她們這些親身經歷過的人,還有誰記得東宮曾有個吳淑女呢? 不想這些,秦昭儀和祁黛遇對視一眼,又笑了起來。 清脆銀鈴般的笑聲隨著風傳到宮外,兩人正樂著,突然瞥見一抹明黃,“笑得這么開心,在講什么?” 皇帝? 秦昭儀立刻起身行禮,“嬪妾參見陛下?!?/br> 祁黛遇慢了一步,她站起來,酒氣有些上涌,頭腦愈發昏脹,“……嬪妾,參見陛下?!?/br> 蔣淵會來啟祥宮是心血來潮。 今日他批完折子,本想隨意走走松乏松乏坐僵硬的身子,突然想到自圍場回來后有些日子沒聽過秦昭儀的消息。招來全福海一問,全福海道:“秦昭儀在圍場時積食告假,回宮后天氣不好,皇后免了后宮請安,奴才也不知秦昭儀是否痊愈,奴才這就讓人去太醫院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