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程老師,現在你知道要怎么調整鏡頭了嗎?” 程醒言剛聆聽汪導講授了二十多分鐘的藝術理念,靈魂出竅后游離得有點遠了。連忙回應道:“我還是不明白,那您到底想要拍出什么效果呢?” “程老師我不想約束你的創作自由,我認為大家在繆斯面前都是平等的。而且你還是褚總推薦給我的人,履歷也不錯,我完全相信你的專業水平……” 雖說汪導向來喜歡彎彎繞繞地講謎語,但今天也格外客套了些,做完長長一串鋪墊,方才批評道:“但是呢,我希望我的攝影師能和我共鳴,明白我想要表達的意思。像你今天拍的鏡頭就扭曲了我的想法?!?/br> 程醒言直白道:“聽不懂?!?/br> 汪導冥思苦想一番,又試圖和他解釋:“我希望角色互動要有緊湊感,相反他們后邊的景要盡可能空曠。你現在的鏡頭重點可能落錯了,角色不突出,景反而收得太窄。當然我是說可能錯了,你可以繼續保留你的想法?!?/br> 程醒言放棄和汪導溝通了,干脆再一次研究起分鏡手稿,“知道了,我試試把定焦換成換24 mm,改手持攝影,俯拍角度。這樣行嗎導演?” 汪導猛一拍掌:“當然可以??!你想怎么拍就怎么拍,這種細節問題不需要經我同意?!?/br> 程醒言:“……” 離奇,相當離奇。如果恐怖片進展到出現異?,F象這一步,比如半夜人形玩偶變換位置,空蕩蕩的樓梯間傳來腳步聲,那代表主角離死不遠了。而程醒言繼續保持著主角特有的樂觀,愣是沒主動摸索摸索原因。 程醒言準備安排李校然搬鏡頭箱,最好把那一全套設備統一搬來,換到汪導滿意為止。等了近半小時,李校然才終于從財務室回來,手里纂著一沓被折角的發票,整個人看起來像也被折了角。 程醒言不忍心這時給對方派活,正決定自己去把鏡頭箱搬來,李校然懇求他:“程老師,你能不能幫我去報銷?那群制片也就對你態度不錯?!?/br> 程醒言隨口說:“可以是可以。但我總感覺哪里不對勁?我剛進組的時候去領報銷,她們那小臉也是結冰的?!?/br> “有什么奇怪的,你剛來還不清楚你什么身份唄?!崩钚H粎s絲毫沒覺得驚訝,“你不是跟她們領導……呃,關系比較近嗎?” 程醒言心底一緊,他預感到肯定沒什么好事,連忙追問:“什么叫關系比較近?” 他的困惑讓李校然遲疑起來,支支吾吾一陣子才回答:“我聽林銳說是,一種不那么純潔的金錢關系?” 對方的回答是相當之委婉,而程醒言竟然聽懂了。因為他回想起來早在進組以前,褚晏清就說過要以包養的方式“照顧”他,現在只算說到做到而已。 程醒言接著問:“你還聽說什么了?” 褚晏清是制片組的領導,那他也算李校然的小領導,李校然只經歷了短暫的內心掙扎,便一五一十地向他交待了個清楚。 程醒言聽罷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去他/媽/的純屬扯淡。 他前男友雖說現在混得人模狗樣的,剛跟他在一起時也只是血淚斑斑的底層小制片一枚,一周加班八天才拿萬把塊錢出頭的死工資,哪有什么當金主的資格。除了瘸著腿尾隨他三公里路,攢倆月工資送他一臺新設備,還能做別的不成? 但劇組向來是制造流言的寶地,褚晏清隨口一提就能成真,他卻極難證偽。 “知道了?!背绦蜒孕牡滓呀洑v過迅猛的火山爆發,留下冷卻過后的一地余孽,面上反倒異常平靜了,“我去給導演換鏡頭。你先解決你的報銷問題吧,別想了,我也沒辦法幫你?!薄谊糖逶谑袇^找了家順路的飯館,將晚餐打包帶回劇組。 他對此解釋為謹遵醫囑,按時吃飯。畢竟如果不是和程醒言有約,他的一日三餐會混亂許多,總是等到覺得餓時才會湊合幾口。尤其軀體化嚴重時會出現吞咽障礙和胃痙攣,吞咽食物也成為一種折磨,相比起來還是饑餓更易忍耐。 像今天這樣遇上愛踩急剎的司機,倆小時車程差點要把膽汁和胃酸攪合均勻了,放以前他大概率也會什么都不吃,免得晚上又要狠吐幾遭。 程醒言一點沒有接觸那只打包袋,示意他不要拆封直接拿走,“你還是送給制片組值班的小姑娘吃吧。順便叫她們下次還是多罵我幾句,不必那么客氣?!?/br> 褚晏清沒從暈車的難耐感中緩和過來,頭腦昏沉得挺狠,精神每要清明一點便又被反胃感沖散。而程醒言看起來神情還算平緩,他又記掛著要跟對方一起吃點東西,沒能立即產生危機感,“你不喜歡這家么?下次可以提前告訴我?!?/br> 程醒言自顧自往片場外走去,背影輕飄飄道,“換個地方吧,我不想讓人看見我跟你待在一起?!?/br> 褚晏清默了默,勉強將渙散開的精神攢成脆弱的一束,才跟著對方去了。 程醒言接著提了個他預料之外的要求:“我要看你以前和我的聊天記錄。趕緊發給我?!?/br> 褚晏清胃里的痛處擰動起來,“又怎么了?!?/br> “用于舉證證明你就是我的前男友之一而已,而且已經分手兩年多了。除此之外我和你不存在任何關系?!?/br> “我應該告訴過你,已經刪干凈了?!?/br> “沒可能,你只是不想給我而已?!背绦蜒赃@次學聰明了,懷疑點相當到位,“我想起來你以前從不刪歷史信息,換手機都得先遷移數據,就他媽為了方便翻我舊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