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這天,黎荊曼陪著傅景行審閱了會場的最后一遍模擬演練,兩人從會場往外走。 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突然撲通一聲跪在了他們面前,口齒不清地一邊大哭一邊說著什么話。 傅景行上一秒還在跟黎荊曼研究待會兒去哪玩,下一秒臉上笑意一收,冷著臉把她護在了自己身后。 賀遲延則是在中年男人出現那一刻就立馬擋在了傅景行身前,皺眉看著那個精神狀態似乎不對的中年男人大喊:“保安呢,這是什么人?” “他好像不是壞人?!?/br> 黎荊曼從中年人嚎啕大哭的聲音中聽出了幾個字眼,認真凝神細聽了一陣后,臉上閃過一抹不忍,她扯了扯傅景行的衣袖,輕聲說。 “他在講江城的方言,說他的女兒生了重病,需要五十萬的手術費,但他家里條件有限,拿不出這筆錢,所以想求你借給他?!?/br> 傅景行聞言垂眸看了那個嚎啕大哭跪在他身前的男人一眼,臉上表情沒怎么變。 “缺錢可以去問銀行借,找我做什么?!?/br> 他聽不懂江城話,中年男人卻能聽懂普通話,聞言兩淚縱橫又哭著說了一番話。 黎荊曼輕聲幫他翻譯。 “他的孩子從小就有病,陸陸續續治了八年,為了治病房子也賣了,親戚也都借了一遍,現在他們家花光了所有的積蓄。 醫院說孩子再交不出手術費就會停止治療,他實在沒辦法了,才來求你?!?/br> 人世間的喜樂苦惱有千萬種,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有人朱門酒rou臭,有人連想活下去都那么難。 黎荊曼不忍心看著一個為人父親的老大爺就這樣跪在自己面前,想要上前把人扶起來,傅景行拽著她的手把她攔住。 “我們從后門走,賀遲延,你帶人處理這里的事,所有安保人員這個月工資減半,像今天這樣的情況,我不希望再看到第二次?!?/br> 黎荊曼聞言面露詫異,她被傅景行扯著跌跌撞撞往前走,時不時還會回頭看一眼那個男人所在的方向。 男人跪在地上,被保安團團圍住,布滿歲月風霜的一張臉上,神情凄苦而又絕望。 傅景行拽著黎荊曼往前走,他不回頭,也不許她回頭,直到從后門進了保鏢開過來的車上,傅景行才松開鉗制著黎荊曼的手。 “我們剛剛聊到哪,下午去哪玩?” 傅景行語氣輕松,仿佛從未發生剛才那場遇到中年男人的事。 黎荊曼沒回答他的問題,她的眼睛一片清冷,聲音也是。 “傅景行,你答應給我的那一百萬還做不做數?” 傅景行命令保鏢鎖上車門。 “你要錢做什么?” 黎荊曼抿唇:“我覺得剛才那個人很可憐……” “你覺得他索要的五十萬對我而言只是一個小數目,我明明能給卻沒有給他,你認為我做的不對?” 傅景行的目光像一面明亮的鏡子,仿佛能看到人的心底,直直看向黎荊曼。 黎荊曼搖頭,目光清澈與他對視上,輕聲說:“我從沒有這樣想,你的錢也是憑借你的努力和智慧賺來的,想什么時候用,以什么方式用,那是你自己的事情?!?/br> 傅景行表情稍緩:“那你現在的表現是什么意思?” 黎荊曼低下頭,聲音有些悲傷:“我失去記憶后,第一個想起的人就是我的父親,我想我一定很愛他,他在我的記憶里也確實對我很好。 剛才那個陌生人,他也是一位父親,之所以跪在了你的面前,是想為他的女兒求得一個求生的機會……” “你由人及幾,被他對女兒的父愛感動了?” 傅景行看出了黎荊曼的心中所想。 黎荊曼點了點頭,傅景行揉了揉她發絲,態度卻依舊堅決。 “那你也不能就這樣給他錢?!?/br> “為什么?” 黎荊曼不解。 傅景行捏了捏她下巴。 “升米恩,斗米仇。 他自己也說了,家中積蓄全無,只有外債。 像他這種情況銀行借貸都不可能借給他,更別提我個人。 就算我不收利息,他也不可能有機會還回這筆錢?!?/br> 黎荊曼低頭不語,她恢復記憶后回江城是靠的夏洛書,回家后又一直在用李秀梅給她的銀行卡。 至于她自己到底有沒有錢,有多少錢,這是她之前一直沒有考慮過的事情。 但現在她突然開始關心這件事了,她拿著手機上網查,怎么樣才能查證自己身份證下有多少張銀行卡,里面一共有多少存款。 傅景行看出她想做什么,把她的手機從她手里搶走。 “老婆,你聽我說?!?/br> 他雙手扶住她肩膀,控制住她想奪回手機的動作,認真地注視她。 “這個世界上不如意的人是有很多的,你今天看到的這個不過是冰山一角。 五十萬的確只是一件小事,但十個五十萬,一百個五十萬,一千個五十萬呢? 今天如果因為一時心軟救助了他,明天就會有幾十個,幾百個,成千上萬個他攔在我們的門前。 只要我們管了第一個,不管第二個,外面的人就會攻擊我們假仁假義。 如果管了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肯定也會立刻找上門,那些人都是走投無路,都是在找求生的希望,他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求生的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