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就燒開了，素雪上前幫馬順媳婦沖泡油茶。

    滾水倒進碗里，濃郁的香氣便直沖上鼻端，馬順媳婦皺了皺鼻子，不等素雪攪拌均勻，便端起碗吸溜了一口。

    馬順媳婦非常喜歡這油茶味道，嘴里含著guntang的食物，口齒不清地道：“太好吃了?！?/br>
    她喝了兩口又說：“這東西吃起來還這么方便，早上和夜里餓了，不用做飯，直接沖一碗就能墊饑，真好?！?/br>
    馬順媳婦不怕燙，稀里嘩啦，轉眼間就喝完了一碗，還意猶未盡地咂著嘴。

    她悄咪咪地走到廚房門口，探頭看了看堂屋，見馬順跟四盛正說談得投機，便走回來果斷地端起了另一碗，那原本沖給馬順喝的。

    見素雪看她，馬面媳婦訕笑道：“這東西涼了就不好喝了?！?/br>
    說完一陣風卷殘云，第二碗也下了肚。

    喝了兩碗油茶，馬順媳婦心滿意足地來到院子里，準備磨豆子。

    素雪和汪澤然也跟著一起出來幫忙。

    汪澤然上來就挑了最重的推磨的活，素雪撇了撇嘴角，懷疑他是覺得順著磨盤轉圈圈好玩。

    馬順媳婦并沒有客氣，任由個小孩去推磨，自己只是端了盆往磨眼里加黃豆。

    素雪吸了一口氣，只得過去與汪澤然一起推動磨盤。

    一大兩小三個人一邊干活，一邊聊起了天。

    順著素雪的話題，馬順媳婦說起了馬家的情況。

    馬順家有十來畝地，做豆腐算是他家的副業，也因為有這個營生，他家的日子過得還算殷實，在村里算是富戶了。

    通常，馬順兩口子在家做豆腐，兩個大點的兒子到縣城及周邊村子去賣。

    這附近幾個村子，會做豆腐的也就只有兩戶人家，所以馬家的生意還是很不錯的。

    素雪隨意地問道：“馬大娘，除了豆腐，你們家還做豆干、豆皮之類的嗎？”

    馬順媳婦問：“豆干、豆皮是啥？”，接著又不在意地道：“我們光賣豆腐都忙不過來，哪還有空做其他營生呢?！?/br>
    汪澤然奇怪地看了素雪一眼，素雪愣了下，難道這里人還不會做豆干、豆皮？

    馬順媳婦的心思已經跳到別處了，她轉了轉眼珠笑嘻嘻地對素雪道：“嬸子問你，這個油茶，你們是在哪里買的？我娘家妹子正在坐月子，我想買兩斤給她送些去?！?/br>
    素雪送油茶時已經說了，這是自家做的，馬順媳婦這會兒還這么問。

    素雪眼神閃了閃，笑道：“馬大娘，這個可沒地買去，這是我們家自己做的，大姨坐月子吃這個最合適，你要不嫌棄，我明天再送兩斤過來就是?！?/br>
    馬順媳婦聽了，立馬開心地笑出聲來，道：“不嫌棄，不嫌棄?！?/br>
    又假意道：“你看，這多不好意思，我真是想去買的，沒想到還沒地買去，又讓你們破費了?！?/br>
    “我們自家做的，不值什么，難得大娘你喜歡?！?/br>
    素雪看著馬順媳婦道：“馬大娘，我們初到這里，有好些事兒都不知道，以后還要大娘多多提點呢?！?/br>
    馬順媳婦看素雪慎重其事的樣子，還有些擔心，以為她送了兩斤油茶，就要獅子大開口呢，等聽素雪把話說完，才放下心來，只是提點而已，他們是當地人，這個好說。

    馬順媳婦爽快地道：“素雪，你馬大爺是村長，還是讀書人，這村里再沒有人比他知道得多了，有什么事你們盡管問他?！?/br>
    見素雪滿是崇拜地看著她，又挺了挺胸脯道：“當然了，問我也行，你大娘我知道的，也不會不告訴你?！?/br>
    素雪就眉眼彎彎地道：“我先謝謝大娘了，認識大娘真是好，我明天就把油茶送來，可不敢誤了大娘的事?！?/br>
    看著素雪的笑臉，馬順媳婦也暗暗高興，今天沒費什么便又得了兩斤油茶，給娘家妹子的禮湊齊了。

    馬順媳婦吧嗒了下嘴，回味著油茶的香味，雖說這家人是逃荒的，但做的這稀罕吃食的確是好吃呢。

    四盛與馬順也相談甚歡。

    馬順對四盛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所以對四盛問的事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直到四盛走出了馬家的院門，馬順還微微有些不舍地道：“四盛兄弟，改日再來啊，咱們下次再暢談草書?！?/br>
    四盛答應著，拉著素雪和汪澤然走得飛快。

    他可不想跟馬順再暢談了，cao著一口半書面文說話，別扭得他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

    出了馬家寨，四盛就搖頭道：“想在這兒落戶根本不可能，不要說落戶了，只要被人知道是流民，都會寸步難行，甚至還有可能被送進大牢里去，連收留、幫助流民的人也會被處罰。馬順一再叮嚀咱們，千萬不能讓別人知道咱們是逃荒的，更不能讓外人知道跟他們家跟逃荒的人來往?！?/br>
    素雪嘆口氣，這比原來料想的情況還要糟糕。

    見四盛走的不是回廢院子的路，素雪問：“咱們這是要去哪里？”

    四盛道：“堰南鎮，今天正是開集的日子，咱們去那里看看?！?/br>
    堰南鎮是益縣南門外最大的鄉村集市，距離馬家寨有十來里路。

    素雪他們走到堰南鎮時，正是集上最熱鬧的時候。

    集市上人來人往，川流不息，街道兩邊賣吃食的、做泥人的、賣籮筐的不一而足，貨品也琳瑯滿目、五花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