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可樂檸檬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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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寶珍之所以會答應周莎莎,原因在于樸智美。 樸智美對于把鐘寶珍拉攏成一個天主教徒這件事太過執著了。自從上次教堂祈禱以后,這些天她便一直邀請鐘寶珍參加禮拜,被拒絕了幾次后仍不死心,在得知鐘寶珍感冒后還直接上門,把一罐蜂蜜柚子塞到她的冰箱里。 這種熱情令鐘寶珍很難拒絕她口中那個小小的邀請,在她嘴里,這件事十分簡單且有益——只是去做個果醬,順便去曬曬太陽。 可到了現場,圣經橫幅、福音歌,修女一排潔白的齒豁地咧開,森然一種捕食者的鋒利,鐘寶珍才意識到自己受騙了。 長桌前,眾人擦拭玻璃罐時,鐘寶珍醞釀著說辭,樸智美卻問:“Bella,你最近還失眠嗎?” 重音符落下,鐘寶珍沉默著,卻又嘆口氣:“好點了,我最近睡得還可以?!?/br> “祈禱是有用的,你應該多向上帝祈禱,祂會理解你...”樸智美握住她的手,神情如此誠懇,襯得鐘寶珍的迷茫愈發不合時宜。 “你需要禱告,需要贖罪,每個人都有被救贖的機會?!?/br> 說回萬圣節,周莎莎對此準備良久,她一早就選好了cos的角色——舊版亞當斯一家人中的夫人,一個紅唇黑發性感冷艷的哥特美人。就在她對著鏡子描著唇邊時,她看見從臥室走出來的鐘寶珍:“你今天還有課???” “嗯,下午有節課?!?/br> “那你什么時候回來,我們一起走?” 鐘寶珍有些意外,“四點半吧,有可能會晚點?!?/br> “哦,好吧...”周莎莎拖長音,不太自然地接起電話,幾句話后才笑了,“早跟你說了,亞馬遜不行,還不如等轉運呢?!?/br> “誒呀別急,我這有一次性補色噴霧,我現在給你送去...行,你在家等著我吧?!?/br> 掛了電話,她盯著鏡子中的鐘寶珍眨眨眼,抿起牛血紅的嘴唇,“我要去給Sia送東西,就不和你一起走了??!” 臨走前,她對著鐘寶珍,想翻白眼卻又忍住了:“這次party還是值得打扮打扮的,親愛的,你要是不知道穿什么,就把你衣柜里最露的那件穿上吧?!?/br> 鐘寶珍笑了,去年萬圣節,她穿著從中古店淘出來的一件譚燕玉佛像長裙,配上綁帶高筒襪,從腳踝纏繞到小腿的的紅色系帶高跟,這兩種線條錯亂而性感地在腰間打成一個懸空的蝴蝶結,她現在似乎能聞到紅酒瓶塞開啟后那陣馥郁的酒香,那醉生夢死的一夜。 可今年,她失去了這種興致,對什么都毫無期待。 加州的萬圣節一直是個很熱鬧的節日,學校提前幾天就發了郵件通知,Smith教授穿著龍蝦服,讓每個小組到前面展示。 郵件里雖然沒說,但同一小組成員都相約穿上了相同主題的衣服,其中有個日本人領頭的小組集體打扮成馬里奧。只有她們這組顯得那么不合群。 Smith開玩笑道:“Dresscode也要算在分數里!” 臺下有人笑出來,隔著人群,鐘寶珍朝David望去,他始終緊鎖著眉,不肯讓笑意從眼睛里擠出來。 結束后Smith給所有學生準備了糖果,還特意標注了可能過敏原,鐘寶珍握著一把巧克力準備離開,在David離開前走了另一個門。 出校門的這一路,萬圣節的氣息是如此濃厚,光是霸王龍她就遇見了叁個,綠蔭草地上,有些人已經提前開始狂歡。 鐘寶珍到酒吧的時候Dj還在試音,人還不算多,店里放著JB的oime做背景樂,動感的電子樂讓她沒那么緊繃了。 她走到吧臺剛坐下,有人從背后輕輕拍了怕她的肩膀,一轉頭,是一個尤物般的美人,裹著件金色緞光斜邊裙,特意用唇線強調過的唇妝是時下Tiktok網紅流行的那種飽滿,但對她而言,這確實是一張陌生的臉。 “你不記得我了?” 又過了幾秒鐘,鐘寶珍才想起來她是誰,再想起游艇那天發生的事,鐘寶珍的表情從迷惑轉為冷淡。 鄒藤絲毫不覺得尷尬,坐下來,朝酒保要了兩杯朗姆可樂,把信用卡放在桌子上,“我向你陪個罪,上次的事你別放在心上,我就是單純看不得William拿假包騙人?!?/br> “以前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被他騙就算了,總不能看他如法炮制禍害新人啊?!?/br> “你們之間的事我沒興趣知道...”鐘寶珍冷冷地抱著臂,“包和他沒關系,我也和他沒有任何關系?!?/br> “不提那些了,好了,”鄒藤笑著舉起杯,有一笑泯恩仇的架勢,“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是鄒藤,在AAU讀Fashion Marketing?!?/br> “Bella?!辩妼氄浯鸬貌焕洳粺?。 “你是哪里人???” 鐘寶珍本不想回答她,但還是說了,但并不具體。 鄒藤只抿了一口就把酒就放下了,“這么巧,我也是東北的?!?/br> 緊跟著她又拋出一句,“聽說你和周莎莎是舍友,沒想到她也需要和別人合租了?!?/br> 這個場景令鐘寶珍想起船上William和他朋友的那一幕,她把酒推回去,沒再出聲。 鄒藤看她的動作,像是看懂了的擺了擺手,“別啊,我就是隨便說說?!?/br> “畢竟像她這種有錢人,用得著和人合租嗎?”鄒藤忽地笑起來,“你不知道吧,她以前可是把我們這種找人合租的叫做下等人?!?/br> 她挑起眉,像是得意,也像是嘲諷,“不過她最近連債都要還不上了,能有地方住就不錯了?!?/br> 鐘寶珍皺著眉頭,是真的煩了,“你為什么要跟我說這些?” “老鄉嘛,看著親切就說多了幾句?!编u藤撩了一下頭發,朝她俏麗地笑了,“我們加個微信吧?!?/br> 鐘寶珍拒絕了,“我去一趟洗手間?!?/br> 鐘寶珍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等人群把她吞沒,暗紫色交替的燈光中她掉轉方向,朝著舞臺后身半敞開的小門走過去,近乎一片黑的下坡路的盡頭,有一束光投過來,再往前,就聽見一句帶著驚慌的警告。 “這里不能走,這是緊急出口?!甭曇魜碜越锹?,一個耷著腦袋的男生朝這側過頭,手指夾著一截亮著的火星,他說話速度很快,“你可以從側門走?!?/br> 鐘寶珍是想來透口氣,但這股沒散干凈的煙草味,還有別的怨氣,她皺著鼻子朝墻壁狠狠踢了一腳。 那個人被她嚇了一跳,罵了一句“fxxk”,EXIT標識下,借著那么一點熒光,她似乎看清了他。 “Felix?”她不確定地叫了一聲。 “哦,”他回應了,“你是?” 他走了過來,蓬松的卷發自然地擋住顴骨,一件褶皺的白色貼身長袖被他卷到手腕部分,露出一節充滿男人氣的腕骨。 鐘寶珍愣愣地挺直了身子,他是不記得她了嗎? Felix的笑還是那樣陽光好看,“你怎么來了,bella?我聽智美說你感冒了,你看起來還是很虛弱?!?/br> “sorry,我忘了,”他趕緊把煙蒂摁滅在墻壁上,對她說:“我到這偷偷抽一口,沒想到被你發現了?!?/br> “今天是你的樂隊表演嗎?”鐘寶珍問。 “對,我們今天在這表演,首演,你幸虧來了,我們今天可有好節目?!盕elix像是想起來什么,“你今天cos的是孤兒怨里的Esther,我猜對了嗎?” “對,”鐘寶珍很驚訝他能看出來,除了他大家都只把她當成綁著兩個馬尾辮的女學生,“你是第一個看出來的!” “因為我對那個角色印象很深刻,”Felix好像是有點High了,他擤了擤鼻子,對她說:“或許你在臉上畫一點假血漿就好了?!?/br> “我沒有那東西?!?/br> “我有,我應該有,”Felix從牛仔褲里拿出兩包塑料小袋,“我朋友給我的假血漿,我還沒用呢?!?/br> 鐘寶珍沒來得及看清那東西究竟是什么,他就用手撕開了,但沒能徹底打開,他干脆就用牙咬開,一個沒收住力就噴了出來。 “fxxk!Sorry,sorry...”他往外呸了幾下,看到鐘寶珍臉上沾上的一道痕跡,還是忍俊不禁。 “Sorry,bella,你臉上...”他一邊笑一邊用自己的袖子來擦,愛馬仕大地的后調,這種泛濫的香氣早就不能讓她著迷,她卻還是僵硬地板起了身子。 等Felix收了手,鐘寶珍抿了抿唇,低聲說了句,“謝謝?!?/br> “沒事,是我…” “等等,”Felix咂咂嘴,后知后覺地說:“這他媽好像是番茄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