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薄荷味 18ji ny u.c 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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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v的消失并沒有給鐘寶珍帶來什么改變,她依舊是那個沉默的女生,幾乎不參加任何聚會,同樣的,她和周莎莎的關系也回到了原點,她又回到了一潭死水的生活中。 死水微瀾中,她已經半個月沒有約會,其間也沒有幾次自慰,說不清為什么,在期中考試后的第二天,她一個人喝著一瓶黑方,嚼著軟糖,熬夜趕著小組作業。 在這之間她點開推特,瀏覽了幾個網黃,情欲交纏,甜膩的呻吟,她的心思卻飄遠了,在她們脫下衣服生疏的動作之中,接吻時不變的套路,她仿佛透過屏幕,看到了自己。 她的性愛不也是這樣嗎,因渴望而沉淪,為了高潮而迷亂,分裂出的幾個拼湊的自我,迷惘地注視著。 誰又是她的觀眾呢? “耶和華從天上觀看,他看見一切的世人;從他的居所往外察看地上一切的居民,他是那造成他們眾人心的,留意他們一切作為的?!?/br> 教堂內,陽光通過彩色玻璃,斑斕地照在所有人身上,披著白色祭衣的主教站在祭臺前,以平靜的聲音念誦著手里的圣經。 他翻過一頁,鐘寶珍低下頭,在這聲音中,雙手不自覺合十,她心里什么都沒有想,只是聆聽,神父溫和的聲音讓她的心分外安寧。 這個和她沒有半點關系的嬰兒還在安睡,在這莊嚴又喜悅的氛圍中,睡得香甜,她的母親把她輕輕抱起,接著牧師用圣水輕點她的額頭,她一無所知,直至周圍人的掌聲將她喚醒。 鐘寶珍和她一樣,好奇地觀察著這里所有人,基本上都是亞洲移民,她們有的人的伴侶已經是白人,但大多數都是黃色的面龐,但整體受教育的程度都很高,看她們的衣著打扮就知道。 樸智美給她介紹,視線落在那個正在抱孩子的女人身上,“那個是我的表姐,她是個醫生,斯坦福醫學院的博士,她從首爾來就一直住在我家,可她后來一直就在呆在芝加哥,和我們都不走動了?!?/br> “我爸媽本來也想讓我學醫,但醫學院的學費貸款太貴了,我又拿不到全獎,”她在鐘寶珍耳邊悄悄說,“我表姐申上了斯坦福之后,她mama跑過來打黑工來養她,在我們家的洗衣店工作,結果我表姐還沒畢業,她就去世了?!?/br> 鐘寶珍剛想唏噓人生無常,就聽見她說,“我表姐在她的葬禮上沒有掉一滴眼淚,后來把她的骨灰運回韓國都是我們家花的錢?!?/br> “我不喜歡她”樸智美說:“她很勢利,和做律師的姨母就有說有笑的,但她從來都沒有對我mama有過好臉色?!?/br> 鐘寶珍把目光投向那邊人群中穿著淺粉色韓服的樸智美mama,她湊在女性親眷的旁邊,因為習慣性的彎腰,背已經挺不直了,正費力地踮著腳尖,她的微笑并不是掛在臉上,而是帶著一種溫暖的母性,可身邊的人都已經看過一輪了,也沒輪到她去抱一抱。 樸智美為母親的窘迫而不平,她幾乎是在宣誓,“等我成為一名工程師,就不會有人再叫我們釜山洗衣房那一家了?!?/br> “智美”鐘寶珍去牽她的手,卻發現她的手整個攥起來,她沒再說話,只是輕輕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樸智美抽了抽鼻子,回握了她的手,“走吧,外面還有好吃的?!?/br> 教堂外面的小型聚會,拉著一個橫幅——祝愿Emily成為我們天主家庭的一員,傳統的韓食還挺符合鐘寶珍的胃口,她在夾炒雜菜粉絲的時候,不小心和一個男生的盤子撞到了一起。 他有著韓國人的好皮膚,白皙柔和的面容,笑起來時一雙彎彎的眼睛很親切,他說的韓語,鐘寶珍聽不太懂,尷尬地端著盤子對著他友好地笑。 樸智美在這時走了過來,她走到中間介紹起來,“Bella,這是我大伯家的表哥,Felix?!?/br> “Felix哥,這是我的好朋友Bella,她是中國人?!?/br> “Hi”鐘寶珍和他對視,他的眼睛明亮而深邃,像是陽光一樣,能照進人的心底??锤嗪脮偷剑? 64 w . 樸智美和這個哥哥很親,她只用半敬語和他對話,“哥,你那個樂隊怎么樣了???” “我們還差一個鼓手,不過我感覺我們這半個月就能找到?!?/br> “你跟大伯說這件事了么?” “當然沒,我可不敢讓他知道?!?/br> “他一定會教訓你的,”樸智美偷笑,跟身邊的鐘寶珍用英文說:“Felix為了他的樂隊,瞞著他家里向學校請了一年的假?!?/br> “我們今年要繞著大學城巡演,”Felix對鐘寶珍說:“等我們巡演到你的學校周圍,我送你們幾張票?!?/br> “得了吧,你是讓我們去湊人數去的吧?!睒阒敲勒{笑道。 Felix笑著敲了一把樸智美的頭,“說不定到時候我們的票就很難搶了呢?!?/br> 鐘寶珍注意到Felix的嘴唇很薄,當他微笑時就會微微上揚,溫暖而迷人。 “你們的樂隊叫什么?”鐘寶珍問他。 “Foray”Felix的笑斷了一秒,像是愣了。 “如果你們來的話我會去的?!辩妼氄鋵λf:“我自己買票?!?/br> “我也自己花錢,這樣比較方便退票?!睒阒敲勒f完這句話,又被Felix敲了一下腦袋。 等分完了蛋糕,樸智美把鐘寶珍拉到一邊,“等會兒你要不要去懺悔室跟神父說說話?!?/br> “我保證當你告解完,會覺得輕松很多?!?/br> 鐘寶珍想起剛才教堂內灑落的陽光,如此的溫暖而圣潔,她有些猶豫,但看著樸智美信誓旦旦的樣子,她還是同意了。 懺悔室內,隔著一個木頭板子,她只聽到一道蒼老陌生的聲音,“愿主耶穌基督的恩典與你同在?!?/br> 鐘寶珍局促地坐著,面前的十字架在柔和的燈光下閃耀,正好對著她的鼻尖,她有些好奇地觀察著,小心翼翼地開口,“你好?!?/br> “請說吧,”那個聲音像是聽過了太多悲歡,連語調都顯得慈悲,“讓我們一起回顧這段時間內你的生活,看看是否有任何需要悔改的地方?!?/br> “我”鐘寶珍想著自己準備好的措辭,卻又臨時改口,“我對別人撒謊?!?/br> “你都說了什么謊話?” “我對我的室友說原諒了她,實際上我并沒有,”鐘寶珍拳著手支在膝蓋上,“雖然我知道她是好心把東西借給我,可最后讓我難堪了,我不知道該不該就這么原諒她?!?/br> “這很正常,我們都是人都會犯錯,倘若這人與那人有嫌隙,總要彼此包容,彼此饒??;主怎樣饒恕了你們,你們也要怎樣饒恕人?!?/br> 他的話讓鐘寶珍惶然,她重復著他的話,“饒恕真的可以做到彼此饒恕嗎?” “是的,你們饒恕人的過犯,你們的天父也必饒恕你們的過犯?!?/br> 鐘寶珍莫名想起了Rv,他是否也是如此,寬恕了她,他沒有抓住自己的把柄不放,而是痛快地放了自己一馬。 神父接著說:“每個人都會犯錯,重要的是我們愿意承認并尋求改變?!?/br> 鐘寶珍問,像是迷了方向的孩子,“如果我得到了別人的寬恕,所以我也應該寬恕別人嗎?” “當然了,上帝希望我們以恩慈相待,存憐憫的心,彼此饒恕?!?/br> “可我并沒有感謝那個饒恕了我的人,我用言辭傷害了他,因為他剛開始的態度并不算友好,”她有些慌了,“我不是有意的?!?/br> 神父安撫著她,“沒事的,每一次面對自己的錯誤都是一次成長的機會。如果已經造成了誤解,你應該考慮主動向受影響的人道歉,并盡力彌補?!?/br> 鐘寶珍捂著自己通紅的臉,“可是我不知道要如何彌補?!?/br> “如果你傷害了那個人,你應該親自向他道歉,面對面地表達你的悔意,希望得到他的諒解?!?/br> 乳黃色的光芒從木板的間隙透過來,鐘寶珍看著自己的影子蜷縮在腳下,映照著她的茫然,她該答應嗎,這么久的空窗期是否是因為她心里的這一關遲遲無法過去呢,她想否認,但是除了這個,她想不出別的答案。 無法繼續的性愛和充滿未知的未來在天平兩側忽上忽下。 終于,她做出了抉擇。 “我想我會的,神父….”鐘寶珍靜了一陣,低聲說:“我會去見那個人一面,跟他說清楚一切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