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這樣刺激的開端，后面二次改變的情景就不那么令人驚嚇了，再走一會過了盤踞心臟的樹木，柏詩記得自己就是在這聽見囈語，于是四處張望，泰特卻突然捂住了她的眼睛。

    柏詩：“怎么了？”

    泰特：“等一下?！彼埃骸皥D靈?！?/br>
    沉重的腳步從后面漸近，越過身邊，去了前方，柏詩無法視物，泰特的手掌太大，不僅遮住了她的眼睛，還順帶捂住了她的鼻尖，他的手掌帶有一股奇特的，肌rou滲透出來的味道，有人把這叫做安心，因為一聞起來就知道在身邊的是同類不是什么偽裝過的奇怪異族。

    過一會圖靈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死了兩個月了，看傷口是污染物?！?/br>
    柏詩去撥泰特的手掌，圖靈的話使她明白前方出現了什么，她想親眼看一看，泰特勸她：“場面有些不好看?！?/br>
    柏詩：“如果我害怕的話，就不會跟你們出來了，”她的反抗沒那么激烈，連解釋都是細聲細語：“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我總不可能一直不去接觸這些吧？我需要的是歷練，不是一味的保護?！?/br>
    泰特聽她的話松了手，柏詩雙眼重見天日第一眼就去看圖靈腳下，被攔腰折斷的尸體已經腐化，臉看不出樣子，密密麻麻的蛆蟲在還未消化殆盡的皮rou里蠕動，奇怪的是并沒有臭味。

    柏詩的反應沒有泰特想像中那么大，也沒有看了一眼就移開臉，她甚至很快想清楚其中的問題：“如果他早已經死了，那我來時聽見的還是幻覺嗎？”

    圖靈沒回來，依舊站在尸體前，垂眸不放過它周邊任何線索，終于在其后發現些新鮮的活動痕跡，他追著那些痕跡往前走，泰特沒問緣由，帶著其他人跟著他，沒過一會來到他們狩獵的第一戰場，那痕跡到了這就消失了，他們打死污染物后收了它的尸體，也沒注意現場當時的情形，地上都是黑糊糊的血，圖靈檢查了周圍，突然頓住身體。

    他看見一只沾染血跡的腳印。

    叁只腳趾，細長，完全不屬于人類。

    說明在他們離開后這地方迎來了第二位客人，它可能是被打斗時的聲音吸引過來，由于他們干凈利落的掃蕩沒撈到一點好處，于是順著氣味跟上來，躲在現成的尸體旁用模仿出來的聲音求救，等人過去，再出其不意地襲擊。

    圖靈說出自己的猜測，語氣里滿是慶幸，“幸好你沒亂跑，”因為柏詩在泰特懷里，他不好去拍拍她的頭，只能悄悄磨了磨指腹，“不知道為什么它沒繼續跟著我們，現在周圍已經探尋不到它的行蹤了?！?/br>
    柏詩垂下眼睛，切實地感到些后怕。

    還好她聽話，也有自知之明，沒不自量力地隨意脫離隊伍。

    他們沒在原地耽誤時間，穿過短小的樹林后就是平原，路線沒錯，泰特抱著柏詩又不用時刻注意她是否跟得上，無論以什么速度前進后面其他獵犬都能跟緊，于是很快到達來時的邊界。

    看見車每個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氣，這片古怪的土地令他們一頭霧水，以往拼倒是可以拼一拼去找源頭然后殺死，但這次隊伍里帶著柏詩，一個還在實習期的向導，于是繼續探尋下去就顯得不值得，也不會被允許。

    幾個人里唯一有異議的可能只有歐倫律，在沒有上級的命令下單打獨斗，他就只會橫沖直撞，倒不是蠢，他這個人頗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偏執，打斗用的也是不要命的招式，格外得不惜命。

    白塔要的就是這樣的哨兵。

    他們出了污染區沒立即上車，托蘭拿出終端拆解成兩份，單獨撬下來的顯示屏有能源的托舉朝高處飛行，將污染區每一處毫無遺漏地記錄下來，泰特已經放下柏詩，站在車前眺望污染區霧蒙蒙的天空，明明是同一片，神志清醒后總覺得和外面不一樣。

    沒有泰特在身邊壓著，圖靈又去忙其他事情了，米迦放了槍，又湊到柏詩身邊賣乖，他蹲下來去拉她的手，見她沒有反抗，又貼到自己臉上蹭了蹭，兩只眼尾下垂的圓眼睛偷偷瞥著她，沒發現她臉上有抗拒，于是膽大包天地伸出舌頭去舔她的手。

    柏詩：“？”

    她立即抽手，因為著急不小心拍上他的臉，很輕，沒實質性傷害，所以在旁人看來是個帶有侮辱性質的巴掌，原本升騰的火氣被這變故澆下去，柏詩站在那，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先道歉還是先質問？

    米迦就沒那么多顧慮，明明是他做的變態事情，抬頭的時候卻淚眼朦朧，好像被sao擾的是自己，柏詩以為她把他拍哭了，剛想去哄，他卻嘟著嘴問她：“……能不能再來一次？”

    柏詩：“？”

    柏詩：“……我不能再給你舔了，你也不要亂舔別人，不干凈?！?/br>
    米迦：“不臟不臟！口水是消毒的！”他沒起來，朝她眨眨自己可憐兮兮的眼睛：“我說得不是這個，能不能再打我一下??？”

    他把頭伸過來用臉去拍柏詩的手掌，好像被食物吸引的兔子，只會用嘴去夠，四肢完全沒用，“好舒服，香香的，像風一樣?！?/br>
    他完全陷入柏詩帶來的迷醉里，冷不丁被人從旁邊踹了一腳，朝一邊倒去，跌坐在地上眼睛還是懵懵懂懂的，傻了吧唧，托蘭把那件外套解了下來，又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彎著腰露出更深的腹部，皺著眉用那件衣服去擦柏詩手心的口水，“別發sao！”

    凱撒側臉看他，心想他說的不知道是別人還是他自己。

    這次任務時間太短，他帶的食物還有很多剩余，于是打算一會在車上大方地分一半給柏詩，他給足了投資，再慢慢等待不知何時盡數收回的報酬。

    米迦回神，從地上站起來，雖然并不心虛，但覺得自己還是要解釋：“我就是想看看這樣能不能染上jiejie的氣味嘛！隊長帶著那一身味道轉來轉去的好煩，”他不高興地喊，聲音很大，根本沒打算避著泰特：“如果不能讓我身上也都是jiejie的味道，那周圍有湖嗎？能不能讓隊長先下去洗個澡?！?/br>
    托蘭：“多大你就喊人家jiejiejiejie，不要臉?！?/br>
    米迦：“為什么不能喊？我要當jiejie的小狗，不喊jiejie那喊主人嗎？好像也行！”

    柏詩看他雙眼發亮地朝自己撲來，退一步閃到托蘭身后，“我不同意，”她想起薩摩耶對她肆無忌憚地舔舐，想米迦可能是腦子和精神體同頻太過把自己也當成一條狗了，塔蘭圖有時候也會這樣，坐在沙發上用蛛絲給她織圍巾織毛衣，進入半獸化后下半身長出蛛腹和那么多的腿，明明是怪得不得了的樣子，精致的臉上卻浮現一種違和的溫柔，兩只手拿著棒針搗搗弄弄，底下的腿盤著卷成球的毛線，再時不時去看坐在身邊被厚重書本折磨得死去活來的柏詩。

    竟然像個合格的人夫。

    “你想喊jiejie就喊jiejie吧，只要不喊后面那兩個字，”如果他沒說出主人這個稱謂，柏詩倒還蠻高興當他jiejie的，她地球上的弟弟瘦瘦小小的，一年見不了兩次，因為病得嚴重像個隨時都會碎的娃娃，米迦比她高很多，不得不說看著比自己強壯的人低頭尊敬地喊jiejie還是蠻開心的。

    如果他正常一點就更好了。

    柏詩嘆了口氣，身后凱撒遞給她一把瓜子，一臉認真地說：“看戲，吃?！?/br>
    她接過來，還沒分清凱撒看得是哪出戲，火又燒到了自己身上，歐倫律走到她身邊，撥開托蘭和凱撒，動作慢而優雅，說他是德系貴賓也不見得身上就全是這品種的缺點，大概拜他哥哥的言傳身教，還是能從他的身型看出來一點秀美的影子，“向導小姐，”他笑著開口，眼底卻藏著來者不善的意思，還有一些沒能放開打一場壓下來的火氣，“我感覺精神有些不太好，能拜托你對我進行疏導嗎？”

    托蘭：“？”

    米迦：“？”

    凱撒：“……”

    米迦：“好不要臉！你怎么能直接這么邀請jiejie！”

    他說出了托蘭的心聲，因此他打算暫時不在心里偷偷咒罵他，而是用譴責的眼神盯著突然冒出來的歐倫律，他記得這家伙明明一路上低調得很，至少他之前沒看出他對柏詩有超過平均線的好感，“你怎么這么不矜持？”

    歐倫律全當他們在放屁，他盯著柏詩，臉上又出現那種似是而非的笑，深邃的五官像托舉眸光的燈座，柏詩只能看見迷人心智的紅色瞳孔，邪惡而不邪惡，輕佻又不輕佻，引誘和不引誘，他比這隊里任何一個人都復雜難懂，她心里沒底，但又覺得他這像發瘋的前兆，是她必須負的責任。

    她握住了歐倫律的手，有些突兀，歐倫律沒甩開，但表情有一瞬間的迷茫，柏詩和他大眼瞪小眼，過了一會，問他：“好些了嗎？”

    歐倫律：“……你有做什么嗎？”

    柏詩有些失望：“沒什么，”她問：“能找個沒人的地方嗎？我不習慣在很多人面前對哨兵進行安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