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兒，父王冷落你們母子多?年，你是否恨我？”

    面對劉進?母子，劉據的心情多?少?有些忐忑。

    所幸劉進?從?小得衛子夫與史良娣教養，性格溫順，聞言，低頭道：“父王是為了盡孝才將母親和孩子留在長安，并非刻意冷落，孩兒對父王不敢有怨恨?！?/br>
    “你會說這?等話，可見你……”

    劉據頓了一頓，看向史良娣：“你把進?兒教得很好?！?/br>
    “謝殿下夸贊?！?/br>
    史良娣低眉順眼地回答道，不愿抬頭與劉據對視。

    劉據：“……若有心儀之?人，可以再嫁?！?/br>
    “殿下——”

    “我冷落你這?么多?年，本也應該放你自由?！?/br>
    劉據試圖用放史良娣自由離去的手?段讓對不起他們母子的自己得到?些許安慰。

    史良娣聞言，苦笑道：“殿下當真是宅心仁厚?！?/br>
    “你果然……”

    劉據暗喜。

    史良娣卻?道：“有進?兒這?個好兒子，我早已?心滿意足?！?/br>
    “你……”

    劉據嘆了口氣，看了眼劉進?的妻子史氏：“生得不錯，與進?兒倒也般配?！?/br>
    “謝父王褒獎?！?/br>
    史氏低頭。

    劉據：“你們既已?成婚，便要夫妻恩愛，早日?生下兒女?！?/br>
    “孩兒遵命?！?/br>
    劉進?夫妻一起行禮，姿態謙卑，言辭恭順，透著強烈的生疏與隔膜。

    劉據知道自己未對劉進?有絲毫關愛體貼，如今難免被劉進?當成熟悉的陌生人，苦笑道：“你們如今在長安生活，平日?里?要處處聽從?四皇妹，以免卷進?朝堂是非，惹來殺身之?禍?！?/br>
    “孩兒謹遵父王教誨?！?/br>
    “因為種種原因，在你成長途中，我從?未以父親的身份教導幫助你，但我們終究是父子，暢兒也終究是你的兄弟，待我百年以后，你們兄弟一定要相互扶持關愛，共同輔佐大漢江山?！?/br>
    “孩兒明?白?！?/br>
    “近來長安城內恐怕有疾風暴雨，你們盡量不要外出，免得被有心人算計?！?/br>
    “喏?！?/br>
    ……

    一番生疏僵硬交流后，劉據走出安樂侯府，返回他在長安的住處，在府邸門前看到?表面有魯王徽記的馬車。

    “魯王？劉光？他來做什么！”

    劉據皺眉，走下馬車，迎向正在大廳喝茶等待的劉光。

    “堂兄突然來訪可有要事？”

    “有一件關系重大的事情想和你詳細商量?！?/br>
    劉光開門見山，示意劉據屏退左右閑雜人等。

    劉據照辦。

    奴婢們盡數退下后，劉光直言道：“今年的高廟祭祖，劉姣有意代替陛下主持祭祀儀式?！?/br>
    “她是父皇選定的大漢儲君，本就?有——”

    “她是女人！”

    劉光打斷劉據的話：“女人連進?入宗廟的資格都沒?有，憑什么主持高廟祭祖！”

    “可父皇已?經?把她立為皇儲?！?/br>
    “陛下將她立為皇儲是陛下的選擇，不等于宗法允許她進?入宗廟主持祭祀！”

    劉光聲色俱厲：“此事一旦被她得逞，造成的影響將比立皇儲更加重大！”

    “……然而你們并沒?有辦法阻止她進?入宗廟?！眲毖圆恢M，“否則你也不必特?意找到?我?！?/br>
    “堂弟，你——你可是陛下的長子！”

    “那?又如何？”

    劉據懶洋洋道：“我是長子，不是太子?！?/br>
    “你曾經?是太子?！?/br>
    “曾經?是曾經?，現在是現在?！?/br>
    “所以你當真被陛下的手?段嚇破膽，失去了所有的銳氣和手?段？”

    劉光試圖用激將法。

    劉據聞言，笑道：“我沒?有銳氣和手?段，你有嗎？”

    “我……”

    “你我從?小得到?最好的教育，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天下事的本質。所有的規矩制度本質都是上一層用來限制下一層，父皇作為天子，天然凌駕于所有規則制度之?上，除了天命，沒?有任何力量能夠限制他?！?/br>
    “不錯，但是——”

    “父皇選擇了四皇妹，而四皇妹迄今為止也一直都做得很好?！眲?，“我不想說我和黎民百姓一樣支持四皇妹登基這?種空泛話，但我確實知道四皇妹登基是僅次于我成為皇帝的最好情況?！?/br>
    “原來你——”

    “我手?中早就?沒?有與她相爭的籌碼了?！?/br>
    劉據神情淡漠地看著劉光：“我的能力遠不如她，手?中又沒?有與她相爭的籌碼，兒孫也……與其愚蠢爭斗導致死無葬身之?地，不如偏安南國一隅，讓我的子孫都能福壽綿長?！?/br>
    “你這?樣的想法……”

    劉光非常不屑。

    但他無法說服劉據，只?能陰陽怪氣道：“你以為你偏安南國一隅就?能保證子孫后代都福壽綿長？南國離長安遙遠，中央政令難以到?達，確實具備讓你和你的子孫在南國境內為所欲為的條件，但是，偏安這?種事終究不能長久，你的子孫們遲早會因為中央的惡意尋釁失去爵位淪為平民，南國也從?此國除！”

    “你說的這?種事確實有可能發生，但是百年內絕對不會發生?！?/br>
    劉據坦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