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那人并未多疑,叫住他二人也不過是想臨時抖個威風,聞言揚手:“去吧去吧……” 二人捂著肚子快步往前走。 他嘴里哼著不知名的羌胡小調,聽著輕快又愜意,陸乘風掏了掏耳朵,風雨浸透了衣甲,黑暗中有人匍匐靠近。 一刻鐘后去上茅房的士兵出來,點頭哈腰朝那人笑著,路過陸乘風時快速打了兩個手勢,陸乘風一動不動,視線掃向一旁,無聲傳遞下去:風陵峰左右各一個高臺,高處瞭望臺兵力兩百左右、壘臺大約五百余人,峰口后營帳十帳、三十一人,已經有人摸上瞭望臺。 烏壓壓的人馬借著不見五指的漆黑雨色,悄然貼著壘墻佇立,偶有幾道驚雷乍現,又很快歸于漆黑。 已經二更,是人睡得正沉的時候,陸乘風微微仰頭凝視著這場突如其來的雨,很快又低下頭,眼中逐漸鋒芒畢露。 陸乘風打著手勢,同時拔刀入門,左右兩側立刻接住攀爪攀援而上。 微微搖晃的躺椅上不知名的曲調還在悠哉,察覺到身前有人睜開眼,還未反應過來咽喉鮮血已經噴飛。 同步攀援的鐵鎖被發現,壘墻上有人要高呼,還未出聲致命的弩箭已經刺破胸腔,反抗被按在搖籃里,一切剛剛開始又已湮滅于夜中。 先前的士兵已經摸到了最高處的瞭望臺,三言兩語間趁其不備放倒,訓練有素的士兵揮刀入帳,干凈利索斬殺夢中人。 輕騎迅速占領壘墻高處,將風陵峰巡夜的幾十名反抗士兵毫不留情的處理,雨幕中一眼望去全是尸體,鮮血混在雨水中,沖天血氣彌漫。 陸乘風目光透著野獸的狠辣,麻木注視著這一場無聲的屠戮:“不要降兵!一個不留!殺!” 耳邊響起震天的回應:“是!” ———— 肅北與羌胡大軍在黑河附近周旋已有六日之間,席卷了兩地的傾盆大雨讓戰事的未知性又莫測幾分。 很快便進入十一月,羌胡大帳內,左翼先鋒官著急忙慌入內稟告:“王上!不好了!我們的糧草車被人劫了!” 座上的青年眼底陰狠盡顯:“什么?” 他從座上頓起,死死擰著眉,像是震驚又像是思索:“什么時候的事?為何現在才來報?” “幾天大雨,我們都以為是路上耽擱了,沒想到雨停后又等了兩日還是沒動靜,前去打探的探子發現——發現——” “支支吾吾做什么!發現了什么?” “王上,風陵峰沒了!他們應該是一路穿過山脈與草原,又繞路從黑河的沼澤地里出來,到了風陵峰的萬石陂,誰也想不到——” 風陵峰是大軍必經之地,這里離羌胡邊境急行軍也得五日之久,大軍糧草本就需提前備需,若是由此被阻斷,消息擴散勢必會影響士氣! 拓拔羽眼中驚詫有之,怒氣有之,目光復雜交匯,忽聽得士兵來報:“報!肅北大軍從東西兩側來襲!” “是你吧陸乘風……”拓拔羽猙獰一笑,竟隱隱幾分快意:“除了你,沒有人敢這么做!” 多年宿敵就在眼前,拓拔羽迸發著驚人的眸色:“點一萬兵!隨我出發前往風陵峰!” 遠處一聲驚天響,隨即戰鼓擂擂,在深秋中顯得格外振奮人心。 與此同時,肅北帳內,董九一身風雨,整個人意識快無,幾日幾夜不眠不休加上高度緊繃,讓他呈現出一股灰白之色,卻強撐著說完才昏過去。 “拓拔羽!新帝御駕親征!怪不得這一個多月羌胡士氣高漲不下,原來如此!” 程瑤拿出地形圖,二人正要商待,忽聽遠處擂聲密集,這是羌胡的列陣信號。 杜如風疑聲道:“不對!兩個時辰前剛剛休戰,羌胡這時候不可能點兵!” 杜如風思索著,眉頭緊緊蹙起,死死盯著地圖,可圖海茫茫,竟然一時毫無頭緒,程瑤咬牙,吩咐人進來,沉聲道:“點兵聽令!” “是!” 杜如風手指沿著山脈一直往前,停在草原區域:“如果是在草原停下,那十天之前就該傳來消息——” 程瑤跨出帳:“擂鼓!” 士兵吹起昂長號聲,很快隊伍便壓在正前方。 杜如風盯著地勢圖:“如果——如果羌胡點兵不是為了與他們正面一戰,那是為了什么?” 遠處鼓聲擂如雷霆之聲,聲聲震耳。 是為了什么?為什么十多天匿無蹤跡,如果—— 杜如風臉色劇變,疾步出去:“阿瑤——風陵峰!她一定在風陵峰!” 風陵峰往北三里,閻西山脈連綿,山脈再往北是無邊戈壁,那里曾是羌胡與肅北最原始的邊境分界線,只是后來肅北常年興戰,兩年前落敗后疆土被大片吞噬,退居天險之地才罷。 “這家伙定然仗著自己熟悉邊境地形,而在眾多選擇里,風陵峰曾是肅北第一道關卡,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名,若是占據此地平地之內也能得瞬間喘息!”杜如風目光如炬,砸下另一番肯定:“她想要求一線生機!為她也為兩千輕騎!” 程瑤心急如焚抓過地勢圖,她在心里默算片刻,說:“從羌胡主大營急行軍去風陵峰也要一天一夜,一天一夜——我們只有一天一夜!” 狂風怪異鬼叫,呼嘯過境,戰火瞬息燎原。 靖國明興二十四年,十一月八,入冬,兩軍鼓聲喧天,宛有破空之像,號角連連,直達十里之外,響徹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