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謝允謙低低一笑,情不自禁親了親她的臉頰,聞著熟悉的香,整個人心弦松懈下來。 他想,他或許有了答案。 為了周麗華,為了這腹中的孩子,為了九霄,謝家夾起尾巴做人也不是不可以,被世家背地恥笑就恥笑吧,活著確實比什么都重要。 第64章 探花 兩日后,轉入十二月。 朝中近日風波不斷,先有刑部尚書呈遞辭書,往北的苦寒之地冬災不斷,再有肅北爆發大型匪亂,攪得百姓惶惶不安,朝廷派去剿匪的官員剛到地方便因水土不服上吐下瀉不止,一時成為同僚笑柄。 連著幾日早朝皇帝的眉頭就沒舒展過。 陸乘風今日入朝,站在右側隊伍末端,神色淡淡。 “昌城賑災一事,誰愿去???” 各人心里打著小九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交換神色。 皇帝怒急反笑,目光掃過眾臣:“都不愿去?” 昌城位屬遂東與南嶺交界,氣候復雜又靠海域,一入冬便接連下起了大雪,農舍被壓塌,豬牛馬羊砸死不知多少頭,許多百姓擠在官府暫時搭建的棚舍中勉強度日。 “工部怎么說?” 崔從急忙從列中出來:“回皇上,臣愿意前往?!?/br> 秦之恒有些不快:“這幾日工部忙得腳不沾地,要事事都得你這個工部尚書親力親為,養著旁人何用?” 崔從點著頭靜靜等候圣聽。 不怪眾人面面相覷,主要是昌城之事頗有些棘手,又環境惡劣至極,誰也不愿千里迢迢前去受罪,馬上就是年關,這一來一回,別到時候連家里的年夜飯也趕不上趟。 早朝散去。 陸乘風落后避讓,讓眾臣先行,跟上刻意等候著胡榮:“先生?!?/br> 胡榮點頭,二人慢慢朝外走著:“可猜到今日為何傳你上朝?” 陸乘風淡淡一笑:“總不可能讓我去遂東昌城賑災?!?/br> 胡榮負手踱步:“那不至于,皇上已有人選?!?/br> 陸乘風猜到,卻不知是誰,道:“皇上欲派誰去?” “武進昌?!?/br> “戶部的郎中?”陸乘風皺了下眉:“武進昌去昌州,這一趟可夠嗆?!?/br> 武進昌是寒門考上來的進士,無依無勢,做了十多年的官,戶部的郎中已是他自己能攀到的最高處。 這人軸得出名,之乎者也張口就來,明明是京官卻偏偏一副夫子相,派他去賑災,就相當于派稚子去做先生一般強人所難。 “夠嗆,所以應當還會派一名官職在他之上的官員同行?!?/br> 陸乘風略一思索,看向胡榮的目光帶著點詫異:“是談程頤?” 陸乘風話音頓了頓,說:“皇上想把談程頤提上來?” 胡榮本對談程頤此人極為欣賞,再加上他與其父親曾有幾分交情,所以自其進京后,雖算不上照顧有加,但也偏愛幾分,甚至曾有意撮合他與陸乘風。 “之前燕京京郊鬧洪災,他差事辦得漂亮,只怕皇上便是考量了這點。還記得我曾跟你說過,皇上曾與謝允謙不歡而散一事嗎?” 陸乘風點頭,略一思索,說:“難道此事與談程頤有關?” 陸乘風本只是隨口一猜,沒想到胡榮竟點頭:“與他有關?!?/br> 陸乘風眼眸微閃,不知想到什么,愣在原地。 胡榮走了兩步也停下,見她神情有異,道:“乘風?” 陸乘風臉色變幻,半晌緩緩抬起頭,目光帶著原來如此的了然:“您可知道,談程頤曾與我提過親?” 胡榮眉頭皺得幾乎能夾死一只蚊子:“竟還有此事?何時?” “就在謝允謙與皇上爭執不久前?!?/br> 胡榮幾乎瞬間就明白了,他目光沉沉,變化幾回神情:“原來如此……” “談程頤竟是新帝的人!” 陸乘風斟酌著道:“這一步棋藏得太深了?!?/br> 先帝在時,談程頤一個當年探花郎,本該前程似錦,卻甘愿在翰林院韜光養晦五年,最后冒頭,而后被重用,再到如今一點一點往前走,估計不久之后便要名揚燕京城,這等隱忍能力,這等心思,這世上又有幾人能企及? 最令陸乘風忌憚的,是他的洞察能力,直到此刻,陸乘風才明白談程頤為何同她提親。 所謂傾慕不過是借口。他既是新帝派,那皇上要對付謝家,只怕他也早就知曉,還摻于其中。 陸乘風想起樊捷的事,思量須臾,說:“之前南嶺災銀一案,謝允謙落難,是皇帝暗中授意聽之任之,本以為十拿九穩,可沒想到最后陳家翻了供。談程頤定然是知道了什么,又或者……是樊捷同他說了些什么,以至于后來他莫名其妙的同我示好,我雖警惕,還也當真懷疑是因為肅北早年的一面之緣緣故,原來竟是這樣?!?/br> 陸乘風望著遠處:“談程頤知道謝允謙一事我出了力,他雖不知我捏住了樊家什么把柄,但在燕京能制住一個二品大員,讓之不敢隨意妄動,而且這個人還是長善舞袖八面玲瓏的樊捷,這件事他定然驚震,樊士元女兒的宴席上他幫我,看出我警惕性重不好接近,所以迂回利用您來靠近我。若我與談家結親,那日后朝廷或者皇上要對付謝家,我怎么也得站在談家這一邊才是?!?/br> 陸乘風目光如炬:“他確實差一點就成功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