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陸乘風心中有數,他既沒喚十三,那便沒拿準今夜之事,燕京城這么大,死了一個樂坊司奴婢不會掀起波瀾,錦衣衛今夜都是便裝行事,定然有所顧忌不敢鬧大,所以眼下只要過了謝九霄這一關就好。 陸乘風一把將人制住,臉對著臉,謝九霄眼瞳里怒氣騰騰,一瞬不瞬盯著人。 陸乘風抓住機會說:“少爺!我出府是因為肅北來了舊人想要與我見一面,我沒告訴你是因為肅北之事太令人沉痛,我怕你不高興,這才瞞了你!” 謝九霄說:“舊人?何人?” “陸家下人?!?/br> “找你何事?” 陸乘風見他肯聽,手上微松,說:“他是陸家護衛,打算在南嶺定居,臨走之前來見我一面?!?/br> 謝九霄察覺到松動,一個反剪將人往前拖走兩步,他這一舉動完全是抱著撒氣的意味想讓陸乘風低個頭,卻很快后跟不知撞上個什么,陸乘風被他拉著松不開,兩個人雙雙朝后倒去。 陸乘風額頭砸在謝九霄胸口,倒是沒事,卻聽得上方一聲悶哼,謝九霄臉色痛苦,猛聲抽氣。 陸乘風爬起,心下一驚,說:“傷口又裂開了?” 謝九霄自釀惡果,蹙眉不答。 陸乘風將人扶起到床上,從外面看倒還好,只是看謝九霄疼的模樣,她總歸不放心,一把將衣袍扯開。 謝九霄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一驚,說:“……你……你做什么?” 陸乘風說:“我看看傷?!?/br> 謝九霄似有些惱,又顧忌著傷,忍了忍,還是保持了緘默。 陸乘風將左側衣裳扒下,露出包扎地紗布,果然里面隱約冒出鮮紅,她觀察片刻確定傷口沒裂開,說:“還好,只是一點?!?/br> 陸乘風將衣服給他扒回去,手背忽然碰上一點熱源,她不由自主看去。 玉白似的耳垂末端隱藏著一點紅意。 謝九霄垂著眼,看不清神色。 陸乘風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她手指微頓,不動聲色將衣服整理好,往后退了一步沒說話。 一種很奇怪的氣氛縈繞在她心頭。 陸乘風敏銳感覺得到,謝九霄并不會真對她如何,她暗自沉思,想來想去只能解釋自己曾救過他一命。 陸乘風又為自己剛剛舉動心生惱懊意,剛剛下意識間她將人當成了錦年,動手后才覺得不妥。 饒是衣裳已經被打理整齊,謝九霄還是忍不住扯了扯袍子,看著她。 陸乘風見這舉動,便接著剛才的話道:“回來路上遇到了錦衣衛的人辦事,他們不知誤會了什么,非要將我帶回錦衣衛,我自然不肯,便動起手來?!?/br> 謝九霄暗想,如果她說的是真話,那自己今夜確實錯怪了人,若她說的是假話,那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也太厲害了,總之他從那張臉上看不出任何破綻。 謝九霄信了七八分,說:“錦衣衛的人如此放肆,韓樹山認出你沒?” 陸乘風說:“沒,我蒙了臉?!?/br> 半夜蒙面? 謝九霄挑了下眉。 陸乘風仿佛猜到他的心思,道:“我臉上這疤嚇人,又是晚上出門,怕嚇著人?!?/br> 陸乘風自認毫無破綻,鎮定抬起頭,與他對視:“少爺若是不信,明日可以查?!?/br> 這話說出來,謝九霄略一皺眉。 陸乘風篤定了他會查,可沒人知道她去了湖心小筑,路途遇到錦衣衛不假,見青楓也不假,他總不能到錦衣衛盤問韓樹山為何與她動手,在謝九霄潛意識里,謝家與錦衣衛本就對立,陸乘風話又說的半真半假,謝九霄也會查得注意分寸,為她的夜半不知所蹤去錦衣衛刨根究底,不值得也不會。 謝九霄神色不豫:“你最好說的真話?!?/br> 陸乘風垂下眼:“奴婢不敢撒謊?!?/br> 折騰半天終于將謝九霄送走,陸乘風松了口氣,將外裳脫去,她盯著那一灘掩不掉的血,瞳孔泛著冷,涼涼一笑正要松手,忽然目光一頓落在一處不動,那件衣服右肩上,一點鮮紅不知何時沾染上去。 陸乘風伸手撫了撫,俯身湊近一嗅,不是血,一股淡淡的口脂香。 陸乘風神情若有思索,想起剛剛謝九霄動作,所以他是想確認這個? 陸乘風暗松口氣,不想自己歪打正著躲過一劫。 翌日一早,大夫給謝九霄換過藥出來,十三已經將昨日錦衣衛動向摸清回稟。 謝九霄活動著胳膊,說:“你是說樊士元帶著樊士舟還有錦衣衛的人昨夜去了湖心小筑?” 十三道:“是,不過三人都沒張揚?!?/br> 關于湖心小筑謝九霄想起就頭疼,這所宅院原本在他名下,后來王修文看上了要跟他換,謝九霄當時沒多想,他與王修文自小長大的情義,自然是答應,上次一事興起要去看王修文宅子重置得如何,這才知曉他將宅子轉給了樊士舟。 樊士舟此人花名在外,家中雖早定下親卻四處拈花惹草,是個不折不扣的浪蕩草包,謝九霄最不屑這等人,與他有牽扯簡直令人作嘔,可話一開始就應給王修文,宅子也已交辦得差不多,就差將地契送去。 謝九霄凝筆不動,沉思說:“三個人去湖心小筑,眼下這個節骨眼,樊士元此人向來不做無用之事,只怕里面有什么我們不知道的事?!?/br> 十三說:“確實奇怪,少爺你說,這會不會跟那本大理寺沒找到的賬本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