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不罰之罰
離了將軍府,來到王宮時,天翊和古天鷹正在花園里散步。 天翊仿佛已經全然忘記了昨夜之事,俊美絕世的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溫潤的笑??吹轿?,舉手招呼道:“小狐貍,過來——” 我慢慢走過去,向天翊和古天鷹淺淺施了一禮,卻一時不知該如何向他開口。 花園里的空氣潔凈而清新。雖然已是秋季,陽光依然溫煦,風也依然柔軟。 柔軟的風輕輕送來草木的芬芳,一切看起來都是那么美好無比。我怕一開口提及昨夜之事,這美好的一切便被破壞殆盡。 天翊溫顏道:“小狐貍,今晨接到人族書信——下月初五,是重英王子與你們妖族狐月公主的大婚之日。信中特邀你一同前去。你準備一下,下月初三隨我和天鷹一起到人族劍仙城道賀?!?/br> “什么?”我心里正思量著斂云之事,突然聽到天翊宣布這個消息,半晌沒有明白過來。愣了許久,方勉強揚起一抹笑道:“好?!?/br> 他與她,終于要成婚了……我沒有覺得高興,也沒有覺得不高興。畢竟,我愛的人現在正在我的面前。 一別經年,雖然我從未忘記過他,卻也很少想起他。 若非記掛著斂云,能有機會與天翊一同遠離羽族,遠離羽洛,真不知道是件怎樣歡喜的事情??上肫饠吭拼丝陶诶沃惺芸?,我的心里便無論如何笑不出來。 陪著天翊和古天鷹在花園里走了一會兒,我終于忍不住開口道:“天翊,昨夜——” “昨夜之事不必再提!”天翊打斷了我的話道:“我相信你不會再讓我看到下一次?!?/br> “可是斂云——” “斂云自有翼若將軍發落,其他人無權干涉,亦無需多言?!碧祚床涣粲嗟氐氐?。 嬌嫣的花朵似乎失了顏色,空氣里飄來苦澀的味道。我黯然低頭,不知還能說些什么?!?/br> “雪顏——”古天鷹同情地看了我一眼,憫然道:“軍有軍法,族有族規,一個人做錯了事就要接受懲罰??v然是王子殿下,也不能私自徇情為她開脫。你明白嗎?” “可事情起因在我,為什么我可以得到原諒,她卻不可以?即使要接受懲罰,難道我們不該一起嗎?”我眼中含了淚水,不平地道。 “小狐貍,你是出于無知,她是明知故犯?!碧祚疵技馕Ⅴ?,“這兩者完全不同。而且,她作為參與封印靈犀臺的最受信任的勇士,卻辜負并利用了這份信任。為了朋友義氣,置軍法族規于不顧。倘不給予懲戒,軍法族規何以服眾?翼若將軍何以服眾?” 我不得不承認,天翊言之有理??墒虑槠鹗荚谖?,最終卻由斂云承擔結果,這叫我心如何能安? 我低垂著頭,既不知如何反駁天翊,又不愿就此放棄。 古天鷹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對天翊道:“雪顏有情有義,斂云因她而受罰,她心中不安亦在所難免?!?/br> 天翊看了我一眼,淡淡道:“這便是我給她的懲罰?!?/br> 我心中一震,抬頭望著天翊。原來他并沒有真的原諒我,他只是用“不罰之罰”來給我懲罰罷了。 我咬了咬嘴唇,對天翊道:“請你將我和斂云囚禁一處,我愿陪著她一起受罰?!?/br> 天翊頓住了腳步,笑意中含著一絲薄怒,道:“小狐貍,你當羽族的軍法族規是兒戲嗎?” 我在天翊的目光里瑟縮了一下,滿心的勇氣瞬間化為烏為,最終只能怯怯地道:“那么,可不可以讓我每日里去見見斂云?” 天翊道:“這個隨后等我與翼若將軍商量過再說?!?/br> 我抽了抽有點兒酸澀的鼻子,低聲道:“好吧,一切聽憑殿下與將軍做主……雪顏告退?!?/br> “好,你去吧?!碧祚吹坏每床怀鼋z毫情緒。 離開王宮,回到軍營小院,心里像堵著團棉花般,軟綿綿的痛苦讓人無處著力,唯覺說不出的難受。 心煩氣燥間,來到夜川的小院,問他可不可以陪我喝幾杯酒。 夜川沒有拒絕,拍開了上好的竹葉青與我同飲。 看著白色的杯子里琥珀色的液體,想著與斂云在倚竹村喝到天黑的那一次訣別酒,眼淚不由得滴在杯子里。為了不叫夜川看見,我立即端起酒來和著淚水一飲而盡。 夜川面上沒有一絲波瀾,我的悲和喜向來影響不到他的情緒。從前我曾為此覺得委屈,覺得被忽略,此刻卻覺得唯有這樣的他,能讓我覺得真正放松。 幾杯酒下肚,夜川懶洋洋地瞥了我一眼道:“愛得太痛,何妨放下?!?/br> 我咧了咧嘴,咧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你不痛嗎?為什么你不肯放下?” 夜川輕輕轉了轉酒杯,悠然看著我:“我和她是兩情相悅?!?/br> 我將滿滿一杯酒灌入口中,邊咳邊道:“咳咳……你想刺激我嗎?我偏不難過——天翊待我極好,即使我犯了很嚴重的錯誤,他也不肯懲罰我。得他這般相待,即便不能嫁給他,又有什么關系……” “他既對你這般好,你還難過什么?”夜川譏誚地問道。 “咳咳……我為的是斂云。我犯的錯,卻由她來受罰。你說這……這是什么道理?”我不勝酒力、醉意朦朧、結結巴巴地道。 夜川唇邊勾起一絲不在意的笑,微微向我俯過頭來:“要我把她從牢里帶出來嗎?” “你……你想做什么?劫獄?”我瞪大了眼睛望著夜川。 “有何不可?”夜川閑閑冷笑。 “你……你也不想想——”我氣憤地道:“你即使劫得斂云出來,卻叫她往后如何在這里待下去?” 夜川挑眉道:“天下之大,何處不可去——” “呵呵,天下之大,她所留戀的卻只有這座城。她說有他的城市,才有溫暖——”我醉意漸深,手中的酒杯卻不曾停下。 “他?”夜川皺眉,“又一個愚執的女子!” “執著又如何?不執著又如何?”我醉笑道:“那么漫長的歲月,若是連個可以想望的人都沒有,日子過得可該有多么蒼白無趣……” 夜川怔了一下,似乎又開口說了什么,我卻一頭栽倒在桌子上,再也聽不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