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腳步聲祁昭就知道裴敘跟來了，走到樓梯角下面，她手插著兜，一副不耐煩的模樣轉過去看裴敘，“別跟著我?！?/br>
    他很直接的問：“為什么不接電話，為什么還和齊毅說話?！?/br>
    “手機沒電了，別提那個人了，我真的很煩?！?/br>
    “煩？”裴敘走過來，低頭看她，濃郁的花香氣息將她裹挾，壓迫感十足，“那就離他遠點，離所有男的都遠點?！?/br>
    祁昭眉頭緊鎖，不明所以的看他，從牙齒縫里蹦出兩個字，“神經?！?/br>
    聞言裴敘眼神閃動，喉嚨發出輕笑，“和人打羽毛球很好玩嗎？笑這么開心?！?/br>
    臉上在笑，那語氣腔調卻是惡狠狠的，好像只要說出讓他不滿意的話就要遭殃。

    祁昭咬著牙齒，最討厭被威脅了，揚著純粹的笑臉，“比和你在一起好玩?！?/br>
    說完這話，裴敘那點微笑的弧度也垮下去，眼皮抬起，直勾勾盯她，眼底晦澀不明。

    祁昭開心的時候會找他，會撒嬌，會親他，會在床上被干得受不了的時候說愛他，也會在賭氣的時候說討厭他，擺著臉色給他看，她的性格總是很鮮明，以自己的感受為主，從不管別人死活，不比溫水煮青蛙，她要么很熱情，要么很冷淡，純折磨人。

    不遠不近的腳步聲從樓道傳來，好幾個學生從他們身邊跑過。

    裴敘壓著心里的火氣，話還沒說出，就被人打斷，那人從后面跑進來的，“裴敘，班主任在辦公室，喊你去幫他改卷子?！?/br>
    他瞥了一眼，就這一瞬間，祁昭就拔腿就往樓上跑，那模樣生怕他追上去，裴敘氣壓瞬間很低，那個同學見這模樣，身上都起了雞皮疙瘩，抬腿也跑了。

    祁昭回教室收了書包就走，慢吞吞地走到校門口時放學鈴聲才響，校門一開，她就沖回家。

    家門口停了車，很明顯是她爸回來了，想到家人祁昭心里的不悅全都拋開，拉開門進屋子，只見周阿姨一個人在給抱枕套上紅色的枕套。

    家里也有了些變化，掛了些小燈和裝飾品，客廳的一角擺了一棵兩米多高的圣誕樹，整顆樹都繞了星星點點的熒光，再簡單掛了些飾品，看起來大氣又好看。

    她放下書包，臉上止不住喜悅，眉眼彎彎的，透著小女孩的天真，“怎么會有一顆樹啊?！?/br>
    周阿姨也樂呵呵的，“祁院長說昭昭你啊喜歡過節氛圍濃一些，今年元旦mama和哥哥都不在身邊，怕你難過，特意買來的，好看吧?！?/br>
    她心里暖洋洋的，上前圍著那棵樹轉，有淡淡的松香，混著草木和土壤的味道。

    說話都比平時溫柔幾分，“爸爸呢？”

    “出門了，吃飯的時候就回來?！?/br>
    “嗯?！?/br>
    九點的時候，裴敘打了電話來，他什么都沒說，只喊了她的名字，那頭風聲很大，和窗外的風混在一起，頻率一致，一時分不清這聲源從哪發出的。

    祁昭剛吃飯時和他爸聊得很開心，現在心情也不錯，給裴敘解釋，“我家里有人，你冷靜冷靜吧，我們回學校再見?！?/br>
    說完就掛了電話，然后就沒再打來。

    睡覺的時候有些失眠，翻來覆去的到半夜才睡去，第二天就是年底，她睡到了自然醒，還是覺得困頓，窩在被窩里拿起手機滑動，除了那幾個朋友的信息，還有她mama的電話，就沒有其他人了。

    她清了清嗓子，才給她mama回電話，那邊似乎在忙，她能聽見辦公室的工作聲，但是語氣卻是不緊不慢的問候，“起床啦？”

    “嘿嘿，是啊，你那邊那么晚了還在忙啊?！?/br>
    “嗯……這里最近不是發生挺多事的嗎，好幾場官司要打呢?！?/br>
    兩人絮絮叨叨的說了一會，祁昭聽出了那邊急忙的工作聲，道了再見就掛斷電話，躺在床上，忽然不太想長大，大人這樣匆匆忙忙的生活不是她要的。

    下樓的時候迷迷瞪瞪的，沒聽見說話聲，剛走下樓梯她就想折回房間，客廳坐了好幾個人，全是爸爸的朋友。

    但為時已晚，她爸爸已經看見她，祁昭還沒轉身就被喊住，“昭昭啊，過來?！?/br>
    祁昭只能嘴角帶著擠出的微笑走過去，她向來不喜歡這些場合。

    她坐到她爸身邊，才發現任庭言那人也在，他靠著沙發，抬手和她打招呼，本來是不想理的，眾目睽睽下又只好舉起手揮了揮。

    反正不知道他們之前聊的是什么，但現在話題是轉到她身上了，那些人夸她越長越漂亮了，祁明就開心得不行，“成績也提上去了呢，上次考試進步了好幾十名?！?/br>
    祁昭都不好意思了，“這有什么好夸的?！?/br>
    任庭言捂著嘴，眼里帶著意味不明的笑，下一秒祁明就提到他，“庭言高叁了，成績也在前面對吧?！?/br>
    他點點頭。

    祁明歪頭來看她，“可以和庭言一起學習啊，不懂的可以問他?！?/br>
    祁昭忍住翻白眼的沖動，也不點頭，只說“我不需要?！?/br>
    聲音很小。

    她爸湊過來，“昭昭，給爸爸點面子，別不開心?！?/br>
    她才撅起嘴笑著點頭。

    等逃離的時候就趕緊跑回房間，屁股還沒坐下就有人來敲門，她走過去拉開門縫，一看是任庭言，就又把門關上。

    “喂?！彼谕饷媾拈T，“好歹就我們兩個同齡人，別這么高冷啊?！?/br>
    祁昭沒說話，也不理，坐到書桌前拿起手機玩，門又被拍了兩下才安靜。

    陽臺清冷的風刮進來，雪在兩天前就化完了，空氣潮濕又陰冷。

    正玩著手機，有琴聲從隔壁傳來，她蹙緊眉頭，怒氣沖沖的跑到隔壁，對著彈琴的任庭言吼，“別動我東西?！?/br>
    任庭言才停下，拍了拍手，“都落灰了?！?/br>
    “就算報廢了也和你沒關系?！?/br>
    “你不是點頭了嗎？我可以教你啊，學習，鋼琴都可以?！?/br>
    祁昭忍不住笑出聲，“你也太自信了吧，我不需要你?！?/br>
    “因為有裴敘？”任庭言冷不丁的說。

    祁昭撇嘴，沒答，下巴往門口一抬，“出去?！?/br>
    他不動，“裴敘來過你家嗎？”

    何止來過。

    “我和你不熟吧？”

    說完祁昭就不管他了，“真的很吵?！?/br>
    不知道是在說他的琴聲還是他的說話聲。

    晚上的時候她換了衣服，化了淡妝，等著出門，拿著手機百無聊賴的看今天的新聞和朋友圈，都是大家在為今年做總結，和裴敘的對話框一天沒聊被排到了最下面，最后一句是前天讓她多穿點衣服，她沒回，現在反倒盯著那幾個字發呆。

    樓下周阿姨喊她，才回過神來。

    她下去，問，“家里客人都在，我爸又去哪了？”

    “還有幾個朋友要來，去接了，一會要出門，我給你先做點吃的吧，不然怎么有力氣玩?！?/br>
    祁昭拒絕，“你今天夠累了，我們玩也是要吃飯的，不用擔心我啦?！?/br>
    “好好?！?/br>
    祁明去接了幾個人，看見鐘悅的時候他眼神有意躲開，不去直視她的眼睛，將她拉到一邊，“下次我再陪你吃飯，今天……就別去我家了?！?/br>
    鐘悅嘴唇緊抿，像在無聲抗議，許久才說話，“咱倆光明正大談戀愛，干嘛偷偷摸摸的，而且你請了那么多人，你女兒不一定能看見我呢?！?/br>
    祁明也無奈，“體諒體諒我，我……我不想讓我女兒不開心?！?/br>
    鐘悅甩開手，嗤笑一聲，甩手，“滾吧滾吧，我也去看我兒子?！?/br>
    祁明深嘆一口氣，什么也沒說。

    聽到敲門聲的時候裴敘有一瞬的愣怔，轉念一想，祁昭有了鑰匙不會這么禮貌。

    只是沒想到來的人會是鐘悅。

    “媽?！彼暮?。

    鐘悅進門扔下包，“還以為你會開心一點呢?！?/br>
    “這房子怎么感覺那么小?！?/br>
    一進來她就左看看右瞧瞧，“我以為一個男生自己在家里不會那么愛干凈，”她夸贊道：“不錯，自己一個人打理得挺好?！?/br>
    裴敘聽見這種話并沒有開心，語氣比剛才還要冷淡，“沒做飯，餓的話我去買菜?！?/br>
    “跨年夜過得這么孤獨，你小女友呢？”

    她明知故問。

    “分了嗎？”

    她在問出這一句話的時候，最關心的，是她自己，鐘悅以往總覺得裴敘的爸爸自私，現在她卻覺得自己更自私，自然不是從誰身上學來的，因為他們的自私是占有，想要將愛人毫無保留的鎖在自己身邊，而她的自私是完全為自己著想，不顧別人的感受。

    祁昭和爸爸的那些朋友問了好就準備出門，被任庭言堵住，“你要留我一人面對這些家長，我應付不了?！?/br>
    祁昭毫不在意，“起開?！?/br>
    他手一攔，“不行，你帶我一起?！?/br>
    “你太看得起……”

    “庭言，昭昭，在說什么呢？”

    任庭言爸爸從門口進來，笑呵呵的看著兩人。

    “爸，祁昭說出門玩，希望我一起去，我可以去吧?！?/br>
    他眼睛一亮，更樂呵了，“當然當然，你也多保護點女孩子，去吧去吧?！?/br>
    祁昭眼一瞪看著他，又不好拂了大人的面子，才讓他跟著一起出了門。

    “我沒答應你，哪涼快哪呆著去?！?/br>
    “現在這天氣，會被冷死的，而且我都出來了，再回去多沒面子?！?/br>
    “你自己騙人的代價咯?！?/br>
    司機還沒開出來，兩人站在路口等，任庭言好說歹說，她才同意跟著一起，前提是別管她。

    任庭言說，“你知道吧，我申請了美國的大學?！?/br>
    “關我什么事?！?/br>
    “我想說，我們終歸是在一處的，你和我會比和裴敘更合適吧?！?/br>
    祁昭斜睨他一眼，“你這什么莫名其妙的言論，你在美國我也在美國所以我們就適合，那全美國人和我都適合?！?/br>
    任庭言被逗得發笑，“你還真是會詭辯?！?/br>
    “你還真是啰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