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夜沉迷 第104節
蘇倪的傷腿高高吊起,看著風塵仆仆的虞清雨,不禁失笑:“你來就來,怎么還帶了這么大的陣仗一起來?” 虞清雨也沒想到謝柏彥將所有事情安排得這么精細,蘇家和虞家在京城這么多年的名望,安排一個資深專家的骨科手術綽綽有余,但他想得遠比她們更周到。 臨行前,虞清雨和他念叨了不止一遍蘇倪腿傷的嚴重性。 他也記在了心里。 低眸斂下眸間神色,虞清雨故作輕松地笑笑:“這不是你的女婿想要盡孝嗎?就用著吧,至少先養好腿傷?!?/br> 蘇倪搖搖頭,嘆口氣:“他啊,也是縱著你?!?/br> 眼下自然是蘇倪的傷勢更重要,虞清雨翻閱著坐在床尾的病例本,越看眉心越是緊鎖,再望向她高高腫起的腳踝,更是擔憂。 “怎么會這么嚴重?”遠比蘇倪電話里說的要嚴重得多。 蘇倪卻只是笑容淡淡:“在我這兒,沒有報廢職業生涯得大概都不算嚴重?!?/br> 她說得很是輕松,但落在虞清雨耳中卻并沒有那么輕松。 怕她焦心,虞清雨也不忍再提蘇倪的傷勢,環顧四周,也只有剛剛陪蘇倪來醫院的一個舞團工作人員,見她過來,這會兒已經回團了。 不由蹙起眉尖:“我爸呢?你受傷這么嚴重的事情,他都不來嗎?” 虞逢澤每次都拿那些所謂的應酬說事,又是高爾夫,又是茶室,又是馬場,總歸什么都比家庭要重要得多。 蘇倪顯然已經不在乎虞逢澤的那些所謂的應酬活動:“管他做什么,我也不是沒有他就不行?!?/br> “要是等他來簽字做手術,大概我這只腿都要廢了?!币稽c譏諷映溢在輕笑中。 說到虞逢澤,兩個人俱沉默了下來。 謝柏彥的電話來得很及時,虞清雨尋了個安靜的地方接通,所有焦慮在聽到他聲音的瞬間已然煙消云散。 他聲音中透著滿滿的安心感:“bb,別擔心,我已經讓聞森過去陪你一起處理手術事宜?!?/br> 頂級專家會診安排了,還派了他的特助一同前來,虞清雨有時候覺得他把自己當成小孩子一般,明明自己是可以獨立處理這些事宜,可這種時候又很享受他的這種用心。 是用心,也是在乎。 知曉她一個人也可以,但又不忍心讓她一個人去cao心那些紛雜。 “老公……”虞清雨的聲線有些顫,很快被疾風吹散。 好像這種時候格外想聽到他的聲音。 只是這樣單單聽到他的聲音就足夠了。 聲音里隱隱約約的一點脆弱被他捕捉到了,謝柏彥靜了片刻,忽道:“bb,我來陪你吧?!?/br> 虞清雨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便拒絕了:“不要,你安心忙你的事情,我自己可以處理好這些?!?/br> 知曉他為她擔心,但又不忍心將所有重擔都推脫到他一個人身上。 春風還帶著些未散的涼意,拂過她的長發,虞清雨忽地想起那句“愛”,到現在還是沒有對他說出口。 似乎只是這般想著,也讓她面紅。 遲疑中聽筒里傳過他問的一句:“小魚,怎么了?” “謝柏彥,我……” 她吞吞吐吐,正想開口卻忽地被醫生打斷。 “病人家屬在嗎?” 虞清雨急忙收線:“老公我先掛了,醫生找我,晚點聊?!?/br> 術前手術家人談話,虞清雨聽了近一個小時,走出醫生辦公室的時候臉色隱隱幾分發白。 蘇倪見狀忍不住笑:“又沒什么大事,就是做個手術而已,看你愁眉苦臉的?!?/br> 可虞清雨擔心得也不止是手術,還有術后漫長的恢復期,醫生說術后繼續跳舞的幾率不大,但又不忍心將話說死,只說也需要看病人自己的堅忍意志吧。 只將可能□□給了人定勝天。 虞清雨默默嘆了口氣:“可是復健期也很漫長痛苦,而且你期待這么久的巡演,也沒辦法再參加了?!?/br> 甚至之后可能也再不會有那個機會了。 “受傷,復健,訓練,對舞蹈演員來說都是家常便飯?!碧K倪看了眼自己的傷腿,其實她比誰都清楚自己的傷勢,視線微垂,語氣放得很輕,“其實像我這個年紀的同期演員,很多早就已經開始當指導老師了?!?/br> “至于什么舞團首席,巡演女主角,a角b角,在我現在這個年齡,已經不會再去去計較什么排序名號成就?!碧K倪的視線悠然轉向窗外,枝頭鳥雀輕啼,生機盎然,“舞蹈對我現在的意義也不是我在臺上多么亮眼輝煌,大概更多的是傳承吧,讓更多人在臺上亮眼輝煌?!?/br> 虞清雨抿抿唇,沒有說話。 蘇倪性子溫和,淡泊名利,成名之初一直有人置喙她是靠家庭靠關系,但總會有時間來證明她的初心。 虞清雨回家的時候已經深夜,車子停在京城別墅前。 她蹲下身,低低望著家門口剩下的孤零零的那只石雕,心下莫名幾分惆悵。 旁邊的那間別墅已經空了,上次她說不想和馮黛青做鄰居,也不知道謝柏彥用了什么法子,馮黛青竟然真的從她隔壁搬走了。 她說的話,有理的無理的,他似乎都放在了心上。 再望向那只躺在她大門前的石雕,虞清雨托著腮,思緒靜靜蔓延。 怎么辦,好像有些想港城的那只石雕了。 躲進被窩里,虞清雨拿著手機,在謝柏彥的對話框里躊躇了許久,終于發出一個字。 yu:【喵?】 下一秒,謝柏彥的電話已經撥了過來。 “小魚的叫聲是喵嗎?”溫潤如溪的聲音中夾了一點笑意,只一句話便將她所有疲憊全然掃去。 她翻了個身,忍不住地唇角勾起:“小魚怎么叫我不知道,不過現在喵喵叫,是為了勾我的貓呢?!?/br> 很巧,她的貓被她勾住了。 謝柏彥站在落地窗前,望向正北方向,淅淅瀝瀝的雨滴打濕玻璃窗戶,蜿蜒的痕跡順著向下流淌,聚成銀光閃閃的水洼。 港島今夜雨景很美,只是少了一起欣賞的人。 薄唇輕啟,一如既往地如玉般清潤溫和,他說:“小魚,今晚港島有雨?!?/br> 聽筒緊貼著耳廓,將那綿綿震動的嗓音毫無損質地鼓震著她的耳膜,聲音似乎也帶著電流,綿綿躍進她的心尖。 虞清雨忍不住揉了揉耳朵,電話那端沙啞的嗓音仿佛還回響在她的耳中,心跳驟然加快。 她的聲音也染上幾分?。骸霸趺戳??” 低涼好聽的聲音淡而清晰:“連它都知道我在想你?!?/br> 雨聲爛漫,都是我在說愛你。 第61章 chapter 61 被子將所有光線遮掩,只有手機屏幕的瑩光映照著她姣好的五官,流光在眸底一閃而過。 虞清雨心下一片柔軟,嘴角高高翹起,直到電話掛斷時也沒有落下。 她也想他,可想念的方式卻和他截然相反。 虞清雨絮絮叨叨說了很多,有關蘇倪的傷勢,有關她父親的這段聯姻,還有她那位沒有任何印象的母親,甚至還有偶爾打擾她生活的宋執銳和馮黛青。 也沒有什么重點,虞清雨想到哪里說到哪兒,顛三倒四,自己都覺得沒什么邏輯,可是又不舍得放下電話。 直到講到嗓音低啞,她才換了口氣,掀開被子,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淺淺潤了潤喉嚨。 聽見謝柏彥那邊一聲低笑繞著她的耳尖,剛剛緩解過的喉嚨似乎再次干渴。 再次拿起杯子,卻沒急著送到嘴邊,虞清雨鼓了鼓唇:“你笑什么呀?是不是嫌我太吵了?” “怎么會?”謝柏彥闔上窗簾,雨滴濺濺,還有她清淺的呼吸聲,將他獨守空房的夜晚填滿。 嗓音如玉低潤,沁透人心,將所有負面情緒一并拂去。 明明隔著耳機,他的聲音卻像羽毛似得輕飄飄地落下,不只是聽覺,還是觸感。 從耳尖酥酥麻麻的向下蔓延。 虞清雨望著天花板上微晃的琉璃吊燈,眉心折起又松開。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聒噪?” “我剛剛說了那么多,你連我一半話都沒有說上?!?/br> “謝柏彥,你就是不想和我說話?!?/br> “……” 三言兩語,似乎已經將他定罪。 謝柏彥坐在沙發上,輕輕晃著手中的高腳杯,紅色的液體攀上透明杯壁,再落下時,只留下一點粘連的印痕,無聲無息。 雖然是指控他的話,但語氣已經比之前哀怨絮叨時要舒緩許多。 他的視線悠悠轉向修長指骨中捏著的玻璃杯,透過暗紅的液體,映照著一雙笑意漸濃的長眸。 薄唇閃著一點水光,是紅酒留下的印痕:“bb,是想怡情了嗎?” 耳尖發燙,虞清雨放下手中的杯子,再度蒙上被子,掩住那一絲燎起的熱意。 她小聲嘟囔著:“才不要怡情?!?/br> “我這會兒看不見你,到時候你欺負我,我想告狀都沒什么機會?!?/br> 吵架可以用怡情代替,情事也可以用怡情代替。 至于是哪個怡情,已經秘而不宣。 謝柏彥將杯底最后一口紅酒咽下,玻璃杯放在桌面上,細微的輕響,跟上來的是他清潤的低聲:“bb,如果想我是可以直說的?!?/br> 她拋出了一個魚鉤,他主動咬上,然后順勢拉扯著她一同墜入情海之中。 從絮叨的瑣事里,從不安的排解中,還有她驕矜的挑釁,大概是情人之間的默契,他們的怡情總是來得恰到好處。 怎么會不想他? 自然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