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夜沉迷 第81節
他的嗓音染上幾分啞意,輕咳之間,謝柏彥敏銳地捕捉到虞清雨面上聚起的擔憂。 清朗如墨的長眸低斂著,透過幾分沉下去的情緒,徐徐兩個字不帶任何情緒地從薄唇間溢出—— “心寒?!?/br> 虞清雨撓了撓頭,面上閃過一絲無措。 轉而,又是漫上心頭的茫然,還有星點慌亂。 身后緊貼著剛剛被關緊的門,身前是虛虛環著她的男人,距離在拉扯間不斷靠近。 她仰著頭,發絲順著面頰安靜地垂落,紅唇被咬在整齊的牙齒間,她努力將那點疏離的分寸感打破,唇角向下落,可憐無辜的語氣:“謝柏彥,你冷暴力我的話,我就不理你了?!?/br> 一聲冷哼悠悠落下,謝柏彥隔在虞清雨與門之間的大手倏然扣緊她的腰肢。 薄唇微微勾起,一點淡淡的弧度,散漫又怠懶:“小公主,卸輪胎好玩嗎?” “小公主”三個字從謝柏彥口中吐出,清潤偏冷的聲線仿佛捻過沙礫,帶著磁性的顆粒感,酥酥麻麻的電流從耳畔一路綿延而下,半邊身子似乎都僵住了。 她抽手去揉了揉耳朵,再開口時不覺聲音帶上幾分嬌音:“也就那樣吧?!?/br> 視線沒閃躲,直直迎上他的目光,舌尖潤過干澀的唇瓣,染上一點瀲滟水光:“主要是司機膝蓋有舊傷,陳澄又穿的高跟鞋,也只能我去幫他卸輪胎了?!?/br> 不是托辭,是她那霎時真實的想法。 “太太還挺熱心的?!焙苁堑坏恼Z調,卻讓虞清雨聽出一點不淡然的意味,她不由咽了咽嗓子,腳尖踮起正準備說些什么狡辯一下,肩膀卻被他的大掌壓下。 唇角弧線微微提起:“你的先生幫你卸輪胎,我的太太幫別人卸輪胎,我們還真是……” “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背堕_嘴角,虞清雨干笑了兩聲,隨口接過他的話。 話音一落,她又覺得有些不對。微微揚起下巴,在他的線條流暢的下顎處輕輕蹭了蹭,聲音綿軟動聽:“主要是,如果他能像我老公這樣什么都會的話,大概也不會擋在路中央了?!?/br> 勾人的語氣。 謝柏彥彎唇,慢悠悠的調子似乎蘊著幾分不可捉摸的意味:“你確定?” 其實也不太確定。 宋執銳人在港城,又因著與謝氏的合作關系,他們之后會有無數次明面上偶遇的機會。 很多臺前的東西是避免不了的,那她只希望私下的可以減少。 至少她也不會現在這個時候,還要去哄心情不太愉快的謝先生。 “我剛剛都沒有問他冷哦?!庇萸逵旯麛嗷氐絼偟郊視r,謝柏彥問的第一個問題。 她穿了件風衣尚且覺得有些冷,當看到宋執銳只穿一件襯衫站在路邊時的心思是什么,虞清雨好像已經記不太清。 虞清雨好像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瑟瑟微抖的身形,或者說,看到了也當做沒有看到。 謝柏彥略略抬眸,將她一瞬的茫然納入眼底。 波瀾漸起,他的面色卻一派平靜淡然,手指拂上她柔膩雪白的皮膚,略帶薄繭的指腹流連在她精致的下巴,摩挲而起的一點溫度滲過肌理,兩個人俱是覺得有些什么不太一樣。 嗓音淡漠,謝柏彥問:“如果當初破產的是我呢?” 其實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問題,虞清雨幾乎是毫不猶豫:“如果是當初,好像和我也沒什么關系,那會兒我也不認識你?!?/br> 見他眉心輕折,眸色沉凜,氣壓越發冷禁。 她倏然笑起,刻意停了幾秒又說:“可是現在就不一樣了,你要是破產了,那我來養你啊?!?/br> “你的小公主砸鍋賣鐵也保準好好養你?!?/br> 聚起的濃云倏然消退,烏色散去,晴空乍現。 虞清雨見他神色舒然了些,靈機一動,她又補充:“再說了我老公這么厲害,怎么可能會破產呢?” 幽邃眼眸沁了幾分暗色。 半晌,謝柏彥雙唇輕啟,溢出一點似有似無的笑音:“那我只能努力不破產,讓太太留著她的鍋和鐵?!?/br> 餐桌上的飯菜涼了又熱,等到他們入座的時候,已經熱過第二遍了。 別墅里的傭人在做過晚餐后,就已經離開,無人干擾他們的夫妻私人生活。 謝柏彥將筷子遞給她:“吃飯吧?!?/br> 虞清雨不好好坐,偏要賴在他腿上不走,也不接他遞過來的筷子。 歪了歪腦袋,明眸輕眨:“老公冷暴力,我都沒有胃口吃飯了?!?/br> 謝柏彥輕笑一聲,捏著她的手指,薄唇輕動:“哦,小公主在外面吃飽了,回家沒胃口了?” “小公主冤枉啊?!庇萸逵暄劬Ρ牭么蟠蟮?,一雙含情眸明晃晃地滿是委屈。 謝柏彥慢條斯理夾起一只蝦仁,送進她的嘴里,微微側目:“也是,家花哪有野花香呢?” 早知道就不該讓“謝家花”學什么國語,到頭來,好像倒霉的還是她。 虞清雨努力嚼著嘴里的蝦仁,含糊不清地說:“路邊的野花我也不敢采啊?!?/br> 眼皮一抬,輕輕嘆氣:“我老公都要酸死了?!?/br> 謝柏彥看著她秾麗明媚的五官,面頰一鼓一鼓的,像只被投喂的小金魚。 見他望過來的視線,她還挑起眼尾,昳麗的側臉在燈光下染上幾分鮮活明艷的質感。 是他的小魚。 漫不經心地勾唇,故意逗她:“說說吧,你還是多少人的小公主,乖寶寶,小仙女?” 虞清雨急忙咽下嘴里的蝦仁,扯著他的袖口輕輕地晃:“我就是我老公的bb?!?/br> 一縷長發落在他的領口,跟著她的動作鉆進他的襯衣里,一下一下似乎撓著他的心房,從深處漫出的一點癢。 虞清雨懶懶地靠近他的頸窩里,望著他晦暗不明的瞳色,思忱幾秒,索性湊了上去。 一個輕吻落在他的唇角。 “還生氣嗎?” 縈繞的淡香,俱是她的味道。 薄涼音色中夾著一點笑痕:“bb,讓我不生氣,這點可不夠?!?/br> 大手順著玲瓏曲線向下,輕揉在她的腰側,頗帶幾分暗示性的意味。 虞清雨登時筆直地挺起肩背,端起幾分嚴肅端正的架勢,很快意識到他又在逗她,鼓了鼓唇。 “謝柏彥,你再這樣故意欺負我,明天港媒就報道我們夫妻關系不合,即將開始分割財產大戰?!?/br> 謝柏彥扣著她的下巴,轉過一點角度,一瞬不瞬地望進她瀲滟的含情眸中:“夫妻間的事情哪里算不合?!?/br> “不過是情趣罷了,尚可多多益善?!?/br> 怎么又變成欺負她了? 虞清雨百思不得其解,一頓晚飯最后誰也沒吃。 碗筷推開后,她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這種情趣,倒也不太需要多多益善。 清晨謝柏彥出發上班前,還頗為好心地把她叫醒去做瑜伽。 抱著被子,虞清雨昏昏欲睡,勉強掀開眼皮:“我有個問題,那個……” 她還未完全清醒,話一出口忽又頓住,又不知道該不該問。 見她一臉迷怔,謝柏彥輕輕揉了揉她的發頂:“我們之間還有什么不能問的嗎?” “也不是?!庇萸逵觎o靜地發呆幾秒,眨巴著眼睛,還是問出了口,“我就是想問正常投資流程進行后,投資方會去管控融資公司的項目進展嗎?” 很多話,當時她沒仔細聽,卻還是落進了她的心里。 像是埋下了一顆種子,可虞清雨不想等它生根發芽。 謝柏彥眼睛微瞇,一抹深色很快在眼睛中閃過,他低低笑言:“正常需要的?!?/br> “正規的投資方會有以相應投資比例的股份占比參加董事會的決策,也會有專人盯著整個項目進度,以及每筆款項的落實?!?/br> 她的思路清晰了許多,又問:“那供應商原材料的選擇也會干預嗎?” 謝柏彥的嗓音一貫的云淡風輕:“自然,這也屬于董事會的決策之一?!?/br> “那我知道了?!庇萸逵昴闪丝跉?。 謝柏彥慢條斯理地扣上黑金腕表,輕飄飄地眺過來一眼:“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聽了一些奇怪的言論吧?!庇萸逵晟炝藗€懶腰,從床上爬起,慢悠悠地走到他身后,探頭望著面前英挺俊秀的男人,莞爾笑起,“該上班了,謝先生?!?/br> “太太,可以直接問我的?!敝x柏彥將她微亂的長發攏過耳后。 意味深長。 虞清雨只是打了個哈欠,抬手推了推他系得端正的領帶。 “和我沒大關系的事情,更沒有必要浪費你的時間?!?/br> 不過是浪費時間罷了。 又是同樣的道路,大概還是同樣的招數。 當她在那條路上第二次遇見宋執銳的時候,虞清雨面上沒有多余的波瀾。 司機很是猶豫:“太太,您看這……” 陳澄自告奮勇:“太太,要不我幫你趕走他吧?” 虞清雨一直沒說話,轎車停在距離幾十米外的距離,車燈滅了,隔著漸濃的霧氣,只等她的決定。 宋執銳似乎察覺到什么,目光不住望了過來。 寥寥一點微光化在暗淡夜色中,幾乎捕捉不到任何跡象。 虞清雨懶散地靠在舒服的椅背里,忽然問了個不相關的問題:“他的b輪融資進展到什么程度了?” 陳澄懵了一下:“您不會……” 眉心微蹙,虞清雨似乎是很認真地在思考這個問題:“他是不是b輪又遇見了什么困難,才來這里堵我的?” a輪融資那次,好像也是類似的場景。 沒有接通的電話,投資交流論壇前的宴會,還有托馮黛黛的那次不太愉快的見面。 似乎在港島和宋執銳的每一次見面,都不太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