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br>
    司玉沒管聶雙的嚎叫，撕開口罩。

    可沒等他將口罩拿出，賀云已經先一步接過，輕柔又緩慢地將掛繩掛好，仔細調整了位置。

    “我是眉骨碎了，又不是手?！?/br>
    “我知道?！?/br>
    賀云又問他會不會勒，司玉否定后，他才放下心。

    房間里的四個人，沈確似乎是那個外來者。

    他站在電梯口，一直沒動。

    賀云將司玉的挎包和車鑰匙交給聶雙，仔細叮囑了，必須陪著司玉，直到他下來。

    “寶寶，你先去車上等我?！?/br>
    司玉瞟了眼背對著他的沈確，點點頭。

    ?！?/br>
    電梯門打開，賀云對司玉笑著揮手。

    等到下行箭頭亮起，賀云才收起笑意，轉身走到沈確面前，等待著他的質問和怒火。

    可是，這些都沒有發生。

    “怎么摔的？”

    沈確的聲音和他的臉上的淚痕一樣扭曲。

    在見到司玉的第一眼，沈確的眼淚就再也無法止住地流下。

    他竭力地想要平復自己的呼吸，可這卻只能換來它和身體如出一轍的顫抖。

    沈確想要像之前司玉瞞著他剪掉頭發一樣，用厲聲質問和言語攻擊，來隱藏自己的傷心和失落。

    他本該厲聲質問：「這就是你要跟賀云在一起，所以必須付出的代價嗎？」

    他本該言語攻擊：「你現在這副模樣，真的不好看?！?/br>
    用這些來將司玉帶離賀云身邊，用這些隱藏他的憤怒。

    可是，他什么都說不出來。

    很疼，司司肯定很疼。

    這句話占據了沈確的大腦，如同盤踞在中土世界密林和洞xue中的巨型蜘蛛吐出的毒絲，讓他無暇做出任何反應。

    他甚至不敢多看司玉一眼，害怕那種無能為力的心痛，會再次讓他看上去很蠢。

    但只那一眼，沈確就已經被心臟劇烈的疼痛所擊碎。

    他強撐著站立，面無血色：“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讓他受傷？”

    自二人第一次見面，他們就站在了拳擊場上，揮拳出腿、迎擊閃躲、不甘示弱，誰都不肯后退半步。

    沈確想贏得獎品，賀云想捍衛領地，荒謬的回合重復上演。

    但此時，二人腳下的賽場消失，不是因為裁判無用的哨聲，而是這一切都在司玉的傷口面前，變得毫無意義。

    眉骨上的一道傷口，撕裂的卻是三個人。

    -

    “老公你看，我是不是很酷！”

    賀云接完電話，回到換藥室。

    司玉坐在椅子上，兩條腿隨意地交疊在一起，笑著揮手。

    賀云看著司玉被方形紗布，蓋住的整個左眼，心跳驟停一瞬，沖到他身邊。

    “梅麗莎！”

    “他沒什么問題?！泵符惿林?，打斷了賀云，“為了避免強光和風吹，影響……”

    “這叫沒什么問題？”賀云后背陣陣發涼，“為什么昨天出院的時候……”

    忽然，他的手指被輕拽了下。

    司玉昂起頭，用僅剩的右眼看他，笑道：“真的沒事啦，我覺得這樣超酷！要是加勒比系列重啟，我一定要投簡歷?！?/br>
    賀云的心尖陣陣發軟，又酸疼不已。

    “寶寶?！?/br>
    他將司玉摟入懷中，不停揉著他的發絲。

    “剛給他臉上了藥，不準親?！?/br>
    “……”

    賀云默默擦拭掉嘴唇上的淡黃軟膏。

    日光下的紅磚街道上有兩道影子，它們時不時地交疊，又忽而分開。

    “別踩水坑?！?/br>
    賀云握住司玉的手腕。

    他發現司玉似乎是想抓什么飄落的東西，但又每每在自己喚他時快速回神。

    賀云無暇顧及，只想要緊緊牽住他。

    可很快，司玉又踏上了一旁的花壇，沿著手掌寬的邊緣慢慢走著，像是散步的鳥雀。

    “再不下來，我就把你抗回車上?！?/br>
    “好啊?！?/br>
    “司玉！”

    賀云張開手臂，接住朝他跌落，又或者是撲來的司玉。

    “賀云，我怎么以前沒發現……”司玉掛在他身上，“你膽子這么小??？”

    隔著偏光墨鏡，司玉覺得賀云的表情和背后的天一樣陰沉。

    “你故意的?！?/br>
    賀云說。

    司玉癟癟嘴，取下被紗布頂得有些松動的墨鏡。

    “看你太緊張了，我就是不小心磕到了桌子，犯不著這樣?！?/br>
    司玉想從賀云身上下來，卻發現被抱得太緊，繃直腳尖也只能碰到賀云的鞋背。

    司玉不知道，哪怕他腫起的臉頰被口罩遮住，但覆在他左眼上的紗布，依舊令他寬慰對方的話，沒有絲毫作用。

    “是，我很緊張?！辟R云毫不掩飾，“哪怕你站在我面前，我還是緊張。不知道你什么時候會再摔倒，會摔到什么地方，還會不會流血?！?/br>
    司玉愣住了。

    “你勸我不要緊張的時候，也請你想一想，如果你再受傷，我該怎么辦？”

    司玉碰了碰賀云緊繃的下頜，說道：“可是，人都是會受傷的?！?/br>
    “不會?！辟R云說，“我不會再讓你受傷?！?/br>
    司玉沒再繼續講下去，賀云用力到幾乎要令他窒息的擁抱，也沒有給他再開口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