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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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玉20歲那年的采訪,只有在戛納電影節的部分,剩余的大半年,他就好像消失了,再無半點公開露面。 那時候的自己在做什么呢? 賀云放下手機。 17歲,似乎在環歐騎行,司玉在戛納的時候,他也在南法。 “如果早點遇見就好了?!?/br> 賀云再次說出了這句話。 他看著自那之后,無論是采訪、露面還是社交媒體的風格都大變的司玉,并不認同粉絲的猜想:拍攝仿生人電影太過入戲,而無法抽離。 一定是發生了什么事情。 那年,司玉身上一定發生了什么事情,而且和沈確有關。 不然,光憑司玉愧疚自責不已「害死」沈確父親這一件事,他都不可能會和沈確關系僵持到這個地步。 賀云迫切地想要知道。 可謎底就在記憶宮殿的門后,只是他沒能推開蔚藍海岸的那扇門。 - “這些樹還是光禿禿,像是查爾斯的腦袋,多看一眼,也只會讓人生出擔心自己頭發的念頭?!?/br> 埃莉諾看著湖旁的櫸樹,摸了摸盤起的棕發。 推著輪椅的賀云笑起來。 他將輪椅固定好,坐上湖邊石頭:“我回倫敦都快一周,還沒見過四月的太陽,的確不算好天氣?!?/br> 清晨的霧氣,在湖面蔓延到布滿濃云的天空,又在地平線上的叢生櫸樹沉下,像是加入過多松節油的油畫,干燥又暗淡。 埃莉諾對倫敦的天氣習以為常,反而笑著埋怨賀云,說他這次離家太久。 “中國我的確去得不多?!卑@蛑Z問賀云,“很漂亮嗎?讓你看上去,似乎很想回去?!?/br> 賀云沒點頭,也未搖頭。 他起身放下輪椅剎車,繼續推著埃莉諾往湖水另一端走去。 “我現在更需要陪在你身邊?!?/br> 埃莉諾像朵無聲衰敗的花,每隔8周來看她的賀云,更加清楚地發現了這一點。 她沒有生病,她的骨骼、心臟和大腦都很健康,但卻在一點點地干枯,如同被千萬只螞蟻鉆行過的沙堡,她的生命正在消散。 賀云何嘗不知道,將埃莉諾「囚禁」在圣瑪麗,無異是擰緊了玻璃瓶的瓶蓋,氧氣耗盡,鳥蟲死亡,不過是時間問題。 她曾在行宮舞會中厭煩了華爾茲,向著邀請她跳舞的男伴問道:“cha cha or swing?” 所有自詡名流的男士都退卻了,只有一個亞裔男人,他伸出手,反問道:“disco?” 那一晚,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們身上。 據說,舉辦晚會的二婚兩口子是黑著臉走的,畢竟,在雨中庭院草坪從迪斯科跳到恰恰舞的兩人,實在太過礙眼。 “what’s your name?” “賀公楚?!?/br> 埃莉諾問他怎么不取個英文名,畢竟中文讀起來太過繞口。 賀公楚摘下一朵白玫瑰,用手帕包起送給她,挑眉道:“因為,我是來改變這個國家,而不是讓它改變我?!?/br> 野心勃勃又紳士得體的亞洲男人,在此刻俘獲了埃莉諾的心。 選票一騎絕塵的賀公楚不需要英文名,這個國家,這個世界會一遍遍喊出他的名字。 他們的孩子也不需要。 「賀云」 碧藍高空,無拘無束。 賀云不需要成為什么,他只需成為他自己。 埃莉諾很喜歡這個名字,更喜歡自己出色的孩子。 賀云轉學回漢菲爾公學之前,他一直就讀于瑞士寄宿學校。 賀云喜歡滑雪和天文,那里就可以讓他推門在阿爾卑斯山滑雪,在學校山頂天文臺上天文課;嚴苛的國籍招生比例,也不會有埃莉諾深惡痛絕的英國寄宿校抱團霸凌的問題。 地理位置絕佳,還可以在周末到歐洲各地,去做他任何想做的事情。 埃莉諾還記得賀云17歲那天,他背上雙肩包,騎上山地車開始了為期半年的歐洲騎行。 埃莉諾擔心賀云居無定所、饑寒交迫。 “親愛的,你的中文進步很大,但這幾個成語都不適合我們兒子?!辟R公楚看著手機上的短信,“他剛出門半小時,安特衛普的酒店總統套房就已經在為他準備歡迎卡片了?!?/br> 埃莉諾:“他為什么要住酒店?” 賀公楚:“因為沒有人會在比利時購置房產?!?/br> 埃莉諾:“現在呢?” “現在?” 賀公楚放下報紙,不解地看去,剛好撞見埃莉諾放下撩開紗簾的手,抱胸看他。 “……好,我讓他們去辦?!?/br> 賀云走了小半年,雖然每日都會通視頻,但埃莉諾更是不放心。 “真是糟糕,寶貝一路見到了許多糟糕的事情?!?/br> “例如……” “你先把筆記本合上?!?/br> 賀公楚合上屏幕,對埃莉諾做了個「請」的手勢。 埃莉諾講起賀云的所見所聞,在蘭佩杜薩島見到偷渡的難民,在南法見到步入地中海,企圖自殺的游客,在塞薩洛尼基見到武裝抗議的市民…… 埃莉諾嘆了口氣:“現在,外面的日子都這么難過嗎?” 賀公楚不置可否地聳肩。 “日子都是難過的,只有過去更難,還是未來更難?!?/br> 很快,難過的日子也來到了他們頭上。 見過太多真正苦難的賀云,好似也有了直面苦難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