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林聞西慣常去幼兒園的時候給秦召南送早餐，今天做的是雞蛋灌餅，秦召南拿在手上，發現上面擠了一層鮮紅的番茄醬。

    “這次沒錯?！?/br>
    林聞西拆開外面的牛皮紙，特意看了一眼才放心，又笑著沖他擺擺手，隨后便回教學樓準備上課了。

    秦召南觀察起這個雞蛋灌餅來，不是買的半成品，而是林聞西自己攪的面糊做的，還拌了厚厚一層切碎的蔬菜，再用蛋液裹起來，很注重營養搭配。

    “我早晨一般醒得早，所以會自己弄早飯吃。順便給你做了帶過去吧，也不麻煩。有忌口嗎？”

    剛結婚的時候林聞西曾經很認真的問過自己，那時他不好意思便推說沒有，但在婚后的相處中，很快林聞西便摸清了秦召南的飲食習慣，由于常年健身的緣故，秦召南吃飯一向少油少鹽，注重營養搭配及蛋白質攝入，最喜歡的調味品是0脂番茄沙司，品牌是hay's。

    這些細節秦召南并未直接跟林聞西講過，但林聞西卻很快就不動聲色地察覺并牢牢記下。

    還有他養在家中的琴葉榕，肥厚的綠色葉子上總是纖塵不染，甚至在假期陽光正好的時候，它總是能出現在客廳陽光直射的地方，所以長勢喜人。

    以及，每天秦召南下班回到家廚房一定會飄出的濃油赤醬的煙火氣息，總能給人帶來撲面而來的溫馨和安心。

    如今秦召南才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是林聞西細水長流的努力，經營且維系著兩人婚姻的池泊。正是由于這些不易察覺的細節，才給足了秦召南沉浸在這段婚姻的“舒服感”。如今順著結論倒推才發現，“舒服”一詞，只是看起來很輕易罷了。

    秦召南暗自思忖，其實，自己是不是可以嘗試著多了解一下自己的伴侶。

    他一邊干活兒一邊想著這個問題，手上的抹布把校車車身擦了又擦。北極星幼兒園的校車通身漆成夜幕藍，車身還涂滿了童趣涂鴉，綴了許多星星，中間最醒目的是北斗七星。校車車身的涂鴉幾個月前換過一次，是林聞西帶著班里的孩子們一起動手做的。

    秦召南也知道。

    校車自己每天開，看久了車身涂鴉便不覺得有什么特別來，如今跳出來重新審視，秦召南才看出那涂鴉的創意之處，北斗七星連起來像是要飛到更高的月亮上去。

    他第一次發現，林聞西其實是很有一些有趣的小想法在的。

    車身很快煥然一新，金黃的星星在日光下閃爍著。

    秦召南去洗了手，然后回辦公室做好車況每日登記，準備回家的時候，又被其他老師叫去教學樓幫忙。結束后路過大班1班的窗外，是林聞西的班級，里面在上手工課。

    秦召南無意識地站在窗外，靜靜地看了一會兒。他從未聽過林聞西的課，如今是第一次駐足于此。

    坐在最后一排的小朋友小皮球很快看見了他，直接跑過去把后門打開，拉秦召南進來。

    秦召南是校車司機，基本上全園的小孩都認識他，他又生的好看，喜歡逗孩子玩，所以在小朋友中很受歡迎。

    “召南哥哥，來跟我們玩吧！”

    “行”。

    秦召南想了想，還是進去了，林聞西此刻已經走到了教室后面，正對著他們。

    “小皮球，你又不好好上課?！?/br>
    林聞西佯做出一副要批評的樣子，誰知小皮球根本不怕，還振振有詞：“召南哥哥在外面看老師半天了，肯定是想進來玩?！?/br>
    孩童的話總是口無遮攔，但從不撒謊。兩人一愣，秦召南自己也覺得略微有些尷尬，笑了一下問道：“沒見過你上課是什么樣的，反正是手工課，重在體驗，我也想來體驗體驗，行么？”

    林聞西張了張嘴，又看著旁邊小皮球期盼的目光，便沒再拒絕。直接走向講臺，拿了一份手工的材料給秦召南。

    “今天的手工是串珠，這是打過孔的紅豆?！?/br>
    秦召南捻了一顆放在手心，襯得紅豆更加精巧玲瓏。

    “小朋友們，昨天老師剛講了一首詩，叫做《紅豆》?，F在，我們再來復習一遍?！?/br>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愿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林聞西站在講臺上開始講起了詩，他的聲音很清亮，又帶著溫柔，用普通話念出來非常好聽。秦召南第一次覺得王維的這首詩如此入耳，不由得抬起頭仔細看著林聞西的臉，還有那兩片開合的唇瓣，不時翕動。

    他知道林聞西面容清俊，但像今天這般仔細盯著看，也是頭一次。

    嗯，林聞西長得確實……是小朋友一定會喜歡的。極黑的眼珠，密而纖長的睫毛搭下來，微微顫抖的時候像蝴蝶，精巧的鼻子，紅潤的嘴唇，因為上課費嗓子，所以手邊經常會有一個保溫杯，杯里常年泡著羅漢果水。

    秦召南抱臂站在教室的最后一排，目不轉睛。

    林聞西用余光窺見了他直率的目光，略微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一聲，把臉側過去不再與他對視。

    “給大家發的材料，就是剛才那首詩里面的紅豆，我們可以用來做紅豆手鏈。紅豆，又名相思豆，古代人用這種東西，來寄托對自己對喜歡的人的想念?！?/br>
    “老師”，小皮球舉起了手：“那我做一個，回家可以送給mama嗎？”

    林聞西頓了頓，忽然覺得似乎話題要朝著愛情的議題去了，但他又不能不講，還不能講得很深奧，略一思索，便笑著回答道：“可以是可以。不過，紅豆的話，其實爸爸送給mama更合適，爸爸對mama的喜歡，跟小朋友對mama的喜歡，是不一樣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