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臺灣之行(中)(107-108)
尚濟民的情況據說還算不錯。 他從手術室出來,頭上插著兩根導流管,已經導出不少淤血。只是他仍處于昏迷中。 陶硯瓦和衣躺在病房椅子上,這邊看一看昏睡著的尚濟民,那邊看一看窗外的夜空,心中五味雜陳,只好橫下心來,硬著頭皮頂住吧。 他就想著尚濟民,想著國學館,想著國學,想著龍脈,想著自己投身于此大事業中,經歷的種種,慢慢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上午,蔣綄春大概10點多才過來。說已經把人送走了,都很順利。 陶硯瓦說:聽醫生講,病人得了這種病,就是睡覺,開始是深度昏迷,然后是中度昏迷,然后再淺度昏迷,最后一步步恢復正常。這個過程少則十來天,多則幾個月都有。我們領導年齡不小了,身體還是不錯的,不知他會用多少時間康復。 蔣綄春說:我們兩個在這里守著,實際上也幫不了什么忙。要不你先回酒店休息休息,晚上過來換我。 陶硯瓦想了想,也感覺有道理,說:好,那就先拜托蔣先生了。正好我要給手機充電,有事及時打我電話吧。 蔣綄春從口袋里掏出一堆錢,塞給陶硯瓦說:你先帶上,不夠再找我要。 陶硯瓦也沒客氣,裝起來就走了。 從榮民總醫院出來,陶硯瓦感覺又累又餓。昨晚沒休息好,心里又裝著事兒,上街一看,又人生地不熟的,情緒一下子消沉起來。 他站在街邊,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和汽車,心里一陣凄涼。他信步在街邊走著,又把林沖的“大雪飄”哼唱起來: ?大雪飄,撲人面,朔風陣陣透骨寒。 ?彤云低鎖山河暗,疏林冷落盡凋殘。 ?往事縈懷難排遣,荒村沽酒慰愁煩。 ?望家鄉,去路遠, ?別妻千里音書斷,關山阻隔兩心懸。 ?講什么雄心欲把星河挽,空懷雪刃未鋤jian。 ?嘆英雄生死離別遭危難,滿懷激憤問蒼天! ?問蒼天,萬里關山何日返? ?問蒼天,缺月兒何時再團圓? ?問蒼天,何日里重揮三尺劍? ?誅進jian賊廟堂寬。 ?壯懷得舒展,賊頭祭龍泉。 ?卻為何,天顏遍堆愁和怨? ?天呀天!莫非你也怕權jian,有口難言? ?陶硯瓦唱著唱著,一時竟不能自己,兩行熱淚汩汩流出。人已經50多歲了,原本就感情脆弱,再經過這一夜折騰,在這異域他鄉,又不知下一步的境況,便一任淚水揮灑在臺北大街上。 ?他嘴里哼著京戲,街上也沒人注意他,他也不理會旁邊的行人。不知不覺來到“臺北榮總美食廣場”,這時也正好唱到“有口難言”的“言”處,便站在一個叫“今生緣”的小店門口,搖著頭唱到佳絕之處了,正恍恍惚惚間,猛聽到不遠處脆生生一聲:“陶主任!” ?待他轉過身子看時,倒把自己嚇了一跳,原來這人是沈婉佳。 ?陶硯瓦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怔怔站在那里,眼睛瞪得圓圓的,嘴巴也一時合不攏了。 ?只見婉佳快步跑過來,伸手攙他胳膊。 ?陶硯瓦這時更加控制不住情緒,竟把頭埋在婉佳肩上失聲大哭起來。 ?婉佳不知出了什么事,一時楞在那里,只用一只手攙他胳膊,另一只手拍他后背,象是一個年輕母親在安慰自己受了委屈的孩子。 ?陶硯瓦顧不得體面了,他哭著哭著,就把婉佳抱在懷里,嘴里不停叫著:“婉佳,婉佳”。 沈婉佳一邊拍著陶硯瓦,一邊說:陶主任,你這是怎么了?你快告訴我呀! 說著,還從包包里掏出紙巾,給陶硯瓦片擦眼淚。 陶硯瓦也差不多哭夠了,便很快止住啼聲,自知剛才失態了,不好意思地對沈婉佳說:婉佳,我們怎么會在這里見面呢?怎么跟做夢是的? 說著說著竟然笑起來,把個沈婉佳一時搞糊涂了。她看陶硯瓦是真笑了,也就跟著笑起來。 街上有幾個路人,看著這一男一女一老一少,一會兒抱著一會兒哭著一會兒又笑著,都投來異樣的目光。 婉佳用手指了指小店的門匾,兩個人一起說:今生緣! 說完兩人又笑起來。 陶硯瓦說:咱倆別傻站著了,咱們里面坐著說,我還餓著呢。 沈婉佳說:我也正想找點好吃的,干脆就這家了。 兩個人說笑著,只見小店門前的招牌上寫著: 今生緣餐廳提供: 美式豪華早午餐、三明治早午餐、原味松餅早午餐; 臺灣小吃套餐:炒面(炒米粉)、貢丸湯、蚵仔煎、燙青菜,四樣一份100元。 哈!中西合璧! 見兩個人進來,服務生熱情地把他們帶到一個靠窗的四人桌上。午飯過了很長時間了,里面客人已經不多了。 陶硯瓦說:我們先不要談各自的來由,先點吃的! 沈婉佳說:如此甚好! 服務生站在那里沒走,微笑著等候著。 陶硯瓦說:我要一個三明治,再要一套臺灣小吃。 服務生問:是要香腸的還是火腿的? 陶硯瓦說:火腿。 服務生又問:是要炒面還是炒粉? 陶硯瓦說:炒面。 沈婉佳說:我要一個原味松餅,也要一套小吃,要炒粉。 服務生問:兩位需要喝點什么嗎? 陶硯瓦說:問女士吧,我喝點兒開水就行。 沈婉佳說:我要一杯橙汁吧。 服務生答應著轉身走了,兩個人對面坐著互相對視著。 陶硯瓦說:女士先說吧。 沈婉佳說:我是接到北投一個詩社邀請,前天過來參加一個詩會的。當初我給領導請假時,純粹就是瞎撞,沒想到真批準了,還答應為我報銷交通和住宿費用。詩會只有一天,上午活動下午游覽,領導卻批準我來回一個星期,說既然去一趟臺灣,應該多看一看,回去要交一個考察報告。今天我一個人去了陽明山,里面很美??!我照了很多照片,你看你看! 說著就要打開相機讓陶硯瓦看。 陶硯瓦說:你都多大了?就知道玩兒!也不問問我是怎么回事兒? 沈婉佳聞言,小臉兒唰地一下紅了,說:對不起,您請講,您這欽差大臣怎么淪落至此? 陶硯瓦就把近日情況一一說了一遍。 在陶硯瓦講述的時候,兩人的飯菜都上齊了。于是他們就一邊說笑一邊吃起來。 沈婉佳說:陶大主任虎落平川了吧?知道大詩人寫詩也不能當飯吃了吧? 陶硯瓦說:看你的樣子有點兒幸災樂禍的意思? 沈婉佳說:看看,小瞧俺了吧?小女子當年是學護理專業的,做過五年護士,要不是因為詩詞改了行,說不定俺要獲個南丁格爾獎呢。 說話功夫,陶硯瓦早把個三明治吞下去,開始向炒面進攻。聽了沈婉佳的話,他放下面碗,問:怎么?你要護理我們領導? 沈婉佳說:腦溢血病人的最初護理十分重要,越早介入越好。趕緊的,我陪你去酒店收拾一下,之后咱們回病房,一起陪護。 看著婉佳輕松麻利的樣子,陶硯瓦真的相信她假如一直做護士的話,應該是有機會榮獲南丁格爾了。 陶硯瓦說:咱們趕緊把飯吃了,把湯喝了,別那么著急嘛。反正你也獲不了南丁格爾獎了。 沈婉佳立刻就笑了,就低頭吃起來。 陶硯瓦說:沒得南丁格爾獎,你可得了年度詩詞大獎,還沒請我吃飯呢。 沈婉佳說:請,請,這頓飯算我的。 陶硯瓦說:不行,我要你給我吃最貴最好的! 沈婉佳隨口說:可以,你看我身上哪兒好,你---- 話說到半截兒,才知道失口了,臉一下子紅到腮邊,低頭不敢看陶硯瓦了。 陶硯瓦就趁勢抓過她的一只手,放在唇邊吻起來。 沈婉佳抬起頭來,含情脈脈地看著陶硯瓦。 陶硯瓦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十分認真地說:你身上哪兒都好,你的心最好,又聰慧又善良。 沈婉佳聽著陶硯瓦的話,感受著陶硯瓦的愛撫,兩眼涌出幸福的淚。 結了帳,二人手拉手離去。 服務生怔怔看著他們的背影,嘴里說:真是幸福的一對兒?。ㄎ赐甏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