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離地球
星際時代,人類找到了更多適宜定居的星球,而作為生命之源的古地球,因為資源枯竭,環境惡化,已經成為居住在高等星球人類口中的“貧民窟”。 但這個瀕臨衰亡的星球,似乎被蟲族當做它們的“育嬰室”了。 無數的密密麻麻的黑色蟲卵像下雨一樣從天而降,落在地上,落在破舊的車頂,落在枯瘦如柴的人身上。 蟲卵迅速膨脹,變得比人還高大,鋒利可怖的螳螂臂劃開表面,一個個漆黑的類蟲生物走了出來,像收割麥子一樣割下了人類的頭顱。 辛儀聽著人們的慘叫,被方發推搡著上了星艦。 “那他們呢?首都不派人支援嗎?”辛儀問那個守在艙門前的士兵。 士兵不是華國人,看向辛儀的瞳孔是黃綠色的,像蛇類生物的瞳孔顏色。 “與你無關?!彼谅匾崎_視線。 有只鮮血淋漓的手攀上了即將關上的艙門,辛儀先被嚇了一跳,迅速反應過來去拉那個人。 那是一個年輕男人,他的左邊肩膀被砍掉了。 她用盡全力,整個人幾乎要被男人的重力拽下星艦,只能求助于人:“幫幫我!” 士兵蹲下來抓住她的手臂,強行拉開她,用生澀的古地球語言吼她:“你想死嗎貧民???” 辛儀又瘦又小,沒什么力氣,他輕易地把辛儀拉開甩進艙門里,站起身持槍把年輕男人打落到地面。 他掉進黑色的涌潮里被吞沒啃噬。 辛儀驚到失聲,她沖出去,難以置信地看著涌動的蟲群,已經見不到那個人了。 “他可以被救下來的……”她喃喃道。 “他沒有通行證,不能乘坐星艦?!笔勘淇岬厝酉乱痪湓?,走到艙門的控制臺前,加快了艙門的關閉。 辛儀盯著士兵高大的背影,全身覆蓋著銀色堅硬的機甲,那是最先進、防御能力最強的新型材料,只存在于中央星系的軍隊。 原來中央軍隊所謂的紀律嚴明是這樣子的。 方發換好星艦服,發現辛儀沒跟過來,折返回去狠狠地拽了一把她,扯得她差點撲倒在地上,剛穩住腳步又被一巴掌抽在肩膀上,發出極響亮的聲音。 即便辛儀習慣了疼痛也忍不住皺眉。 “賠錢貨!你安分點!別多管閑事!”方發拽著她的手臂往前走,邊走邊罵:“媽的,等落地我就把你賣了?!?/br> 辛儀低頭不語。 來到星艦的休息廳,她發覺所有人都穿上了灰色的連體服。 一位黑發黑眸的女性拉出光板,登記上艦人數,注意到辛儀身上單薄的t恤,神情嚴肅地問她:“為什么不換星艦服?” 她也沒打算聽到解釋,隨口喚了個人帶辛儀去換衣服。 但旁邊的中年男人擰著女孩的手臂,看樣子不想讓她離開他的視線。 方發這是生怕辛儀跑了。星艦這么大,人又多,辛儀要是真躲起來了他不一定找得到。 房箐被上司派了做護送星艦的苦力活,本來就煩,現在這男的還給她找麻煩,當即不客氣地伸出手推開方發,卻忘了她面對的是身體素質弱得一批的古地球人。 方發幾乎飛了出去,撞到艙門,艙門材料結實,沒有任何損壞,甚至沒發出響聲,肥碩的男人卻像一團rou泥一樣滑落在地上,沒動靜了。 “啊這……”房箐愣住。 “沒事的,他只是暈過去了?!毙羶x安慰她。 房箐點點頭,吩咐士兵抬走方發,又親自帶著女孩去換衣服。 辛儀進到一個小房間里換衣服,房箐在旁邊坐著刷光腦。 “你身上的傷哪來的?”房箐看到女孩手臂的淤青,皺著眉問。 辛儀飛快拉下星艦服的袖子,遮住了那些深淺的痕跡。她低著頭,如實說:“我爸爸打的?!?/br> “外面那個男人?” “嗯,是他?!?/br> 房箐沒說什么了,但在方發醒來后控制著力道揍了他一頓。 方發鼻青臉腫,卻敢怒不敢言,以為是自己剛剛惹到她了,縮進人群里不敢吵嚷。 中央星系距離地球五億光年,途中要經歷兩個星際跳躍。 即便家園已毀,而他們前往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甚至充滿歧視的高等星球,樂天派的人類也互相鼓勵著,就算灰頭土臉,也不表露出沮喪。 很快兩天過去了,經過了最后一次星際跳躍,人們臉色發白,頭暈目眩,強忍著嘔吐的欲望,緊盯著那扇艙門緩緩打開。 久違的陽光灼燒著他們的眼睛。 士兵讓他們排隊走下星艦。辛儀看見方發迫不及待地沖到了前面,她腳步調轉拍到了隊伍的最后。 她解開發繩,把頭發揉得亂糟糟,再穿上別人扔掉的沾滿血污的夾克,低著頭安靜地跟在隊伍后面。 方發很快出艙,他也知道辛儀沒有跟上來,站在一邊死死地盯著出過檢測的每一個人。 辛儀心里害怕,她清楚這樣是逃不過去的,想跑出隊伍又被士兵制止了,她無計可施,卻看到了一臉不耐煩的房箐。 她急忙叫住女人:“長官!” “是你?什么事?”面對著辛儀,房箐神情不自覺柔和,走向她的腳步加快。 “長官,請您幫幫我……”女孩看起來臟兮兮的,眼睛卻干凈剔透,眼神里的懇求讓人忍不住動容。 房箐皺眉,將她拉出行進的隊伍。 “我想離開爸爸,”辛儀小聲地請求:“長官,我不需要您為我做什么,只要讓我在星艦上待久一點,等他走了,我就離開??梢詥??” 這并不是難事。房箐知道那個男人不是東西,之前帶小姑娘去換衣服的時候就想勸她擺脫她那爛泥爸了,只是礙于這是人家的家事,她也不好隨隨便便破壞別人的家庭關系。 “好?!?/br> 她帶著辛儀去了星艦上的高級休息室。 “星艦會在這里滯留兩天,兩天后會有人來檢查星艦的各項指標,在那之前你必須得離開了?!狈矿鋸淖约旱男心依锓鰩灼繝I養液遞給她,解釋道:“餓了就喝,只能維持較短時間內的正常生命體征?!?/br> “謝謝你長官……”辛儀心里涌上一股暖意,她攥著那幾瓶長形玻璃管,淚珠止不住地掉落。 “不必言謝,幫幫同鄉小meimei而已?!庇獗迫说呐L官笑起來也很好看,她的灑脫爽朗讓辛儀崇拜又向往。 房箐雖然經過了基因改造,但她最原始的基因也是古地球黃種人,在某種程度上,確實是辛儀的同鄉。 她還準備囑咐兩句,卻被下屬的通訊請求打斷。 士兵說的是中央星球的通用語,經過幾千年的演變,跟古地球的語言截然不同,辛儀只聽到了幾個熟悉的音節。 房箐越聽臉色越冷,隨后才回了幾句話。 掛斷通訊,她將辛儀帶到小沙發上讓她坐下,說:“你爸在外面急瘋了,恐怕不會這么輕易放過你,之后你打算怎么辦?幸存者在首都沒有身份證明,很難生存?!?/br> “我、我可以自己去找工作的?!毙羶x堅定地說,她知道生存會很難,但只要能獲得自由,再苦她也能接受。 “首都對民眾的管理很嚴格,沒有身份證明,你找不到工作的,或許只能去邊緣區?!狈矿涮崞疬吘墔^就頭疼,那里魚龍混雜,基本上都是一些外來移民在那安身,近幾年都很鬧騰。 女孩默念了一遍“邊緣區”三個字,暗暗地記下。 “那里相當于灰色地帶,基本上不受法律管束,我不建議你去那里?!?/br> 一個武力值很低的女孩在那里只有被宰割的份。 這么一想,辛儀在首都簡直是寸步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