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功 第990節
齊國官員杜炬是白衍的人? 雖說這杜炬不顯名,看模樣,在齊國的官職也不高,可杜炬是何時為白衍效力的?為何他們來到臨淄至今,都從未見過這杜炬,就連一點消息都沒有。 “回武烈君,此刻城內,經過丞相后勝,以及不少齊國大臣的勸說,齊王已經有意降秦,不過以田燮為首的官員,依舊在據理力爭的勸說齊王,想讓齊王下令抵抗秦國,并且聯合昔日諸國舊族,讓駐地舊族在天下各地起事!使秦國分身乏術,如此一來,秦軍定然力疲!” 杜炬對著白衍說道。 白衍與一旁的老師魏老對視一眼,二人沒想到,田燮那些齊國大臣,目光如此敏銳,一眼便看出秦國此時的弱點。 特別是白衍,白衍清楚戰略縱深一旦拉長,對秦軍會是何等致命!在后世,不管項羽,還是其他曠世之戰的記載,都是血淋淋的例子,一個個教訓。 “那杜大人此行的目的是?” 白衍詢問道。 既然杜炬冒著大雨出城,并且還來這里見面,那么杜炬,或者說城內的后勝,一定是需要幫助。 “武烈君,齊王得知齊國諸地皆有降秦之念,齊王本身也已傾向于降秦,之所以猶豫再三,不過是田燮以及宗親等人之言,加之臨淄城內三地士族之勢!” 杜炬說到這里,對著白衍拱手打禮,放下手后,沉思兩息,看向白衍。 “若武烈君想要齊王早日降秦,炬與丞相等人商議后,都覺得尚需一人相助,只要此人愿意勸說齊王,齊王定然會下定決心!” 杜炬說道。 “何人?” 就在杜炬話音落下的一瞬間,白衍便發出詢問。 李信、楊彥等人看向杜炬,正當二人思索之時,一旁面露思索的魏老,聯想到杜炬的話,突然開口。 “麗妃!” 魏老皺眉說道。 李信聽到魏老的話,一臉詫異,然而當看到杜炬同樣也滿是意外的看向魏老時,李信更是懵逼,杜炬的神情顯然是在說,旁邊這位老先生猜對了! 身旁這老者!白衍的老師,到底是何人?李信腦海里滿是疑問,可私下問過白衍,白衍并未告訴他。 “武烈君,這位是?” 杜炬有些好奇的看向白衍。 “家師!云中隱士!” 白衍看向魏老一眼,看向杜炬簡單的解釋一句。 聽到白衍的話,杜炬也是一個明白人,自然不會追根問底,而是十分有禮的對著魏老打禮。 魏老也對著杜炬拱手還禮。 “可私下試探麗妃,對于降秦是何態度?” 白衍看著禮畢的杜炬,詢問后勝等齊國官員,可否私下問過麗妃。 “麗妃乃是齊王寵妃,齊王一日不可沒有麗妃在側,吾等雖有機會與麗妃相處,但也不敢多留,生怕齊王心生芥蒂,到時,恐會弄巧成拙!并且田燮與齊國眾多大臣,齊國諸多宗親,也都對宮內留心戒備,齊王身邊有任何舉動,都瞞不過田燮等人!” 杜炬解釋道,皺起眉頭。 這才是棘手的事情,杜炬出來見白衍,除去把難處告知白衍外,也是想看看,白衍可否能找理由,見一見麗妃。 只要麗妃能在齊王建身邊吹吹耳邊風,要遠比他們與田燮等人僵持下去的好。 “此番回去可告知麗妃,其族人顏予,其伯顏子平,皆可入秦為仕,白衍立即親筆一封,命人送回咸陽,為二人請功任秦國客卿!顏氏一族皆可舉族遷徙雁門,亦可前往咸陽、洛陰!后人皆受秦國庇護,在雁門任職!” 魏老看著弟子白衍,也有些皺眉,于是便主動開口,對著杜炬囑咐道。 這一下。 本就好奇魏老身份的杜炬,徹底懵了,看了看白衍,又一臉迷糊的看向魏老,不明白魏老是什么來歷。 不過看著白衍沒有反對的意思,杜炬連忙對著魏老抬手打禮,示意他回去立即告知齊相后勝。 雷鳴聲在營帳外響起,刷刷的磅礴大雨落在營帳上,發出聲響。 “老夫的身份,怕是瞞不住后勝等人!” 魏老看著杜炬離去后,片刻,等李信、楊彥也與白衍商討完離開,這才對著白衍說道。 白衍聽到魏老的話,沒有著急回答魏老,看向一旁掛著的地圖上,雁門的位置。 猶豫一番,白衍最終下定決心。 另一邊。 在暴雨下,艱難回到城內的杜炬,直接來到后勝的府邸內,把見白衍的事情,詳細的告知后勝。 而年邁的后勝聽到杜炬的訴說后,突然站起身。 “魏轍!” 后勝一臉驚駭,滿臉不可置信的模樣。 “魏轍?” “魏轍??” 后勝的長子后堯,三子后慶,六子后仲思,聽到父親的話,全都一臉錯愕的對視一眼,滿臉古怪的看向父親。 “父親,怎么可能是魏轍,白衍如今仕秦,而魏轍乃是天下名士,此前便是因為不喜嬴政,言嬴政為殘暴之君、天下禍患!如今魏轍怎會在白衍身邊?并且還是白衍之師!” 后仲思一臉肥胖,又喜歡留著長長的胡須,模樣比起后堯,也好不到那里去,二人都是貪婪之相。 而聽到父親的猜測,后仲思第一反應便是搖頭,后仲思見過天下大名鼎鼎的魏老,更清楚魏老的為人,毫不夸張的說,小時候的他,最害怕的就是見到魏老。 因為十多歲時,他在街道上看到一婦人,便仗著家世上前欺負,沒想到會碰到魏老,更沒想到最后會被魏老訓斥,那一次的他,第一次體驗到家世不管用,甚至還差點被抓進牢內,連去年邁的姑母面前哭訴,身為太后的姑母,都一反常態的訓斥他。 那一次之后,他便再也不想看到魏老,每逢聽到魏老的名諱,都巴不得繞路走,甚至連去都不想去。 “是??!父親,不可能是魏轍!魏轍更不可能助白衍,滅齊國!” 后堯也點點頭,不認為對方是魏轍。 然而就在后堯、后慶、后仲思,以及杜炬的注視下,后勝嘆息一聲,神情滿是篤定。 “除了魏轍,不會再有其他人!” 后勝說道。 兩鬢斑白的頭發下,后勝那褶皺的老臉中,此刻神情也滿是恍惚,后勝也不敢相信,白衍身邊的幕僚,居然是魏轍,并且白衍還是魏轍的弟子。 “老夫終于明白,為何齊王、田燮等人,一直苦等的莒城援兵,遲遲不到,亦沒有絲毫音訊!” 后勝自言自語的說道,隨后看向窗外的暴雨:“有魏轍在!怕是這輩子,齊王與田燮等人,都別想等到莒城的援兵到來!” 書房內,清楚的看到窗外的大雨滂沱,更能看到一閃而逝的光亮。 聽到齊相后勝的話,別說杜炬一臉呆滯,就是后堯、后慶三兄弟,此刻也好不到那里去。 “備馬車,老夫立即進宮,求見齊王!” 后勝突然開口,隨后看向長子后堯。 “汝與白衍關系匪淺,這段時日白衍送來的錢財,暗地里把一半錢財,私下命人送去善無城!切記,不能讓他人知曉此事!” 后勝囑咐道。 在確定白衍身邊的老者,便是魏轍后,想到如今白衍在秦國,深得嬴政信任,爵至大良造,更手握北疆兵權,而在齊地,白衍不僅僅是田鼎女婿,其恩師更是魏轍,以田鼎與魏轍的人脈關系,后勝不敢想象,日后白衍的權勢,到底有多滔天,整個天下間,攀附在白衍身上的人脈勢力,到底有多廣。 “父親放心!孩兒這便去安排,此前出城見到白衍,見到白衍身旁毫無侍妾,孩兒這兩日正尋思著,在城內尋一美人,帶出城送給白衍!” 后堯點點頭,示意父親放心。 由于暴雨,昏暗的天色中,誰都不知道是什么時辰。 就在后勝冒雨前往齊國王宮后,杜炬也隨后離開府邸,并且后勝之子后堯,也開始忙碌起來,安排下人搬運財物,準備把一箱箱財物連夜送出城。 不知道過去多久。 府邸的炊房中,幾名下人把剛送來的木材,放在灶火內燒著。 “這到底是誰送來的木材,這般熏人!” “木房漏雨,之前的柴都被雨水打濕,還能有柴燒就不錯了,況且這柴雖是濃煙,卻也不嗆人,反倒有些清香!” 兩名生火的仆人,一邊舉手揮開面前的煙霧,一邊看著燃燒起來的爐灶,私下議論道,隨后一人來到窗子旁,打開窗子,讓濃煙往外飄出去。 而在暴雨下乘坐馬車,好不容易回到府邸的杜炬,在大雨之中,奔波一整日,好不容易回到家中,還沒等松口氣,進入府邸后便感覺靜悄悄的。 沒有多想,杜炬很快便來到正堂,然而站在大門下,杜炬突然停下腳步。 因為杜炬赫然看到正堂內,昏暗之下,幾具尸體躺在其中,頃刻間,杜炬一臉駭然。 死……死人! 府邸內的妻妾,全都被殺了? 伴隨著天空的雷鳴閃電,轉瞬即逝的光亮下,杜炬清楚的看到,地面上的尸體,血跡還在緩緩蔓延,顯然方才被殺不久。 天空的光亮消失,幾息后,伴隨著天空的雷鳴聲,整個人顫抖一下的杜炬,這才回過神來,滿臉驚懼的轉過身,不顧一切的往府邸外跑去。 暴雨中。 小院子內,從上往下看去,清楚看到杜炬在暴雨中快速跑過的身影。 然而就在下一刻,原本跑過小院的杜炬,突然再次出現,并且一步步后退,似乎手還放在脖子上,幾息后,杜炬在雨水中直接后仰倒在地上,依稀還能看得見,在杜炬倒地的地方,滿是雨水的地面上,瞬間有一個不一樣的水色蔓延而開。 而順著杜炬的尸體看去,從順著屋檐不斷流落的雨水中,這時候,方才看到,一個手持利劍的人影,方才從屋檐下緩緩走出,在其白發之下,年邁的老臉上,赫然瞎了一只眼睛。 不過當僅剩的一只眼睛,看到躺在地面上的杜炬,顫抖幾番后,已經一動不動,變成一具尸體,這才拿著滿是血水的長劍,轉身離開。 夜色下。 電閃雷鳴逐漸消失,然而不斷落下的暴雨,卻絲毫不止。 稷下學宮內,得到消息的眾人,全部都聚在一起,商議著王宮內的事情,特別是當得知齊妃突然一改常態,似乎也有意勸說齊王降秦時,所有人都頓感不妙。 “到底會是何人?” 稷下學宮,轡夫子以及盧老等人,滿是不可置信。 這段時日與后勝等主張降秦的官員,一直爭論不休之際,齊王雖有意降秦,但也心存猶豫顧忌,為何今日后勝命人出城后,人回城,后勝進宮一趟,麗妃便主動改口,幫助后勝勸說齊王降秦。 這時候眾人隱約意識到,城外秦軍大營中,白衍身旁一定有高人在側。 “可有查出后勝是命何人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