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功 第813節
田鼎安慰道。 公子升也聽得出,這是宗伯田鼎對他的安慰,但公子升還是緩過來,對著田鼎點點頭,收起失落,隨后滿是感激的向田鼎輯禮。 “謝宗伯之言!” 公子升說道,禮畢后,便重新振作起來,暗自發誓,此去招攬白衍歸齊,定要讓白衍為齊國效力。 田鼎站在一旁看著公子升的神情,露出欣慰的眼神。 …… “聞有成兄領兵攻楚,衍幸之,有兄由西攻楚,衍在曲阜,心已安,而想曾押韓王置郢陳,于郢陳見聞,恐有患,特書信一封,望兄勿忘防郢陳叛亂!……” 木桌前,白衍拿著筆墨,在竹簡上寫著一個又一個字。 在書信中白衍甚至不敢說秦有叛賊,萬一被李信告訴昌平君或者昌文君,那么麻煩便會到白衍這里。 如今白衍害怕的不是昌平君叛亂,而是昌平君繼續擔任秦國右丞相,掌控著秦國朝野數不清的勢力,這樣一個不能對付,且在秦國位高權重的敵人,才是白衍最忌憚的。 至于李信會不會相信他的話提防郢陳,這已經不是白衍如今最需要關心的事情。 大梁城內的夜色下,白衍壓著那些將士血流不止的傷口,看著一個又一個鐵騎將士在自己眼前死去,連鄔淮也閉著眼睛,成為一具尸體。 那一幕幕,在白衍眼里,恍如眼前。 李信麾下二十萬大軍,白衍都不認識幾個,李氏與白氏之間的交情,白衍能提醒一句,卻再也不會有念頭,去想辦法阻攔昌平君。 這一次阻攔昌平君,下一次死的將士,就會更多。 李信麾下二十萬大軍白衍一個都不認識,但如今因為昌平君而死的將士,都是一個個跟著他白衍出生入死的人。 能冒險在昌平君眼皮底下,給李信送去這封信,已經是因為情分。 “你小子真要攻楚?” 司馬興在一旁,看著白衍寫好書信后,眼神有些擔憂的看向白衍。 想到白衍這小子斷定項燕不在曲阜一地,決定要主動攻打楚國,彼時由楚東一路南下,再沿淮水而上,一路進攻到壽春。 這個決定實在太大膽,甚至司馬興都感覺有些瘋狂,司馬興清楚,這個決定背后,也意味著白衍徹底放棄魏地的退路。 日后,要么這支大軍楚滅而歸,要么,就被楚國所滅。 “叔父!能防昌平君一時,難防昌平君一世!既然如此,白衍便只能抓住這關鍵的機會,敵之所懼,吾之所倚!” 白衍雙手攤開竹簡,看著上面的字跡,然后轉頭看向司馬興。 昔日離開藤縣去大梁的時候,白衍也擔心消息走漏被楚軍抓住機會,同樣的,項燕命人按兵不動,也在害怕,不在曲阜一地的消息,被他知道。 既然如此。 不能阻攔昌平君,白衍便給昌平君與項燕一個驚喜。 更何況,攻楚,白衍并非沒有準備。 “將軍,將軍前來定陶的消息,已經命人傳出去!” 房門外,牤急匆匆的走來,來到白衍面前拱手稟報道。 一旁的司馬興聞言,依舊有些擔憂,但也只能嘆息,至少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并沒有其他的方法。 況且看著眼前這小子,司馬興總感覺,這小子說話一套一套的,總能讓人信服。 能防一時,難防一世! 的確是這個理! 嘆息過后,司馬興看向白衍。 “叔父與齊妃,都在齊國,彼時定會想盡辦法,說服齊國幫助你小子!” 司馬興說到。 如今心里唯一有少許安心的,便是司馬興想到,至少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他與齊妃都在齊國。 若是白衍這小子真的面臨絕境,不提齊妃會想辦法游說齊王,就是他麾下也都還有鐵鷹銳士,到時候,其他的不敢保證,唯一能保證的,便是鐵鷹銳士拼死也會護著白衍殺出重圍。 “命人送去南陽,交給李信將軍!” 白衍緩緩起身,收起竹簡,交給牤。 既然決定攻打楚國,那么眼下,白衍要做的不是立即去曲阜領兵,調動在曲阜一地所有部將,而是要把自己不在曲阜的事情,告知所有人。 這也是白衍驗證項燕不在曲阜一地,第二重方法。 若項燕在曲阜一地,白衍寧愿因此而丟失一兩座城邑,也不愿彼時因為判斷失誤,而讓大軍落入絕境。 “諾!” 牤連忙點點頭,說完便轉身離去。 “叔父……” 白衍正準備看向司馬興,安慰司馬興不需要那么擔心,先聯系馮氏注意秦國朝野,這次昌平君若真的叛秦,絕非郢陳一地,也絕非昌平君一人,這乃是馮氏讓馮去疾爭奪相位的好機會。 然而白衍話還沒說,就聽到外邊有動靜,緊接著便見到齊妃來到房門外。 “齊妃!” “齊妃??!” 白衍與司馬興見到齊妃,連忙停下交談,拱手打禮。 齊妃對著二人還禮。 “二位將軍,媯嬋已經收拾妥當!” 齊妃說道。 得知白衍會護送她一路前往齊國邊境,齊妃心里安定不少,齊國已經送來消息,父王已經派遣宮衛,朝著邊境趕來。 另一邊。 定陶城內。 百姓在街道上來來往往,rou眼望去,所有街道都是一旁繁榮熱鬧之景,而其中有三三兩兩的男子在街道上,聽說白衍已經來到定陶,互相對視一眼,其中一人緩緩離去,消失在人流之中。 其他地方,一些酒樓小二,藥鋪小廝,從賓客嘴里聽到白衍在定陶的時候,神情也都有一瞬間改變,隨后似乎又什么都沒有發生,伺候賓客之后,轉身離開。 第五百七十四章:碰面 寒風入冬,大野澤一眼望去,巨大寬闊的湖畔兩旁,隨風浮動的蘆葦望不到邊,遙遠在天際盡頭的山川都若隱若現。 大野澤,為濟水所匯,野澤往西通雷澤,西南納濟水連通菏澤,東往北而出濟水,再東經齊國而流入海,東邊往南出燭河入菏水、通泗水、入淮、入海,因交通之便,水產豐富,自古是先民生存爭奪之地。 船帆在湖面上緩緩往前行駛,一名名手持弓弩、利刃的鐵鷹銳士,眼神望著四周湖面,時不時看向前后其他船帆。 作為曾經的齊國公主,作為如今的秦國王妃,齊妃從定陶回齊國的路線,并不是走曲阜一地,而是直接由乘船,沿著濟水,前往齊國。 這也調動定陶絕大部分官船,甚至官船不夠之后,還用很多民間的船只以及船夫。 “再過不遠,便到須句!” 司馬興看向身旁的少年,眼神有些不舍。 離開定陶,一路乘船,司馬興清楚前面的須句,便是前往齊國走水路途徑的最后一個城邑,白衍送齊妃到須句后,白衍便要離開。 而這一離開,白衍要面對的,便是與楚國的死戰,一切都是未知定數。 勝敗不知,生死亦是不知! “叔父到齊國,定要小心!” 白衍看向一旁的司馬興,輕聲說道。 白衍的話不由得讓司馬興哭笑不得,本該他擔憂白衍離去的危險,不曾想反倒被白衍叮囑,這讓司馬興無奈的笑起來。 “也不知道你小子到底來自齊國哪個望族,所有人,連仲伯父、白裕、胡進都不知你小子來歷?!?/br> 司馬興說到這里,無奈的搖頭,看向齊國方向。 “叔父在此也不多問,反正日后,終有一日,也會公之于世!” 司馬興回想離開咸陽前,與世伯白仲,以及白裕、白伯等人飲酒的那個晚上,所有人都在推測白衍的來歷。 從不知因何原因離開齊國,再到一身劍術背后,那隱秘的恩師,以及領兵善謀,卻一直都言從無‘兵書’之事,白衍所有舉動,所有本領,都給白衍的身份蒙上一層迷霧。 白伯曾猜測是鬼谷弟子,但司馬興與白裕,以及世伯白仲都不贊同,畢竟白衍的確很像神秘的鬼谷弟子,若是鬼谷弟子,何須藏著掖著。 但若非鬼谷,又讓人難以猜測出白衍師承何人,以及來歷。 那晚不管他們推測如何,唯一確定的便是,白衍出身絕對不是一般的士族,言行舉止,特別是第一次去到白氏府邸的時候,表現更不像普通士族子弟。 一般普通士族子弟,第一次見到白君竹時,那個不是想盡辦法表現自己,引得美人側目,而白衍這般一言不合便退婚的,別說第一次見,連聽都沒聽說過。 “叔父在齊國,若有需要,便書信給叔父!” 司馬興轉頭看向白衍,開口囑咐道。 “多謝叔父!” 白衍聞言,看向司馬興,滿是感激的拱手打禮。 不久后。 隨著船舶緩緩??吭诤影渡?,望著遠處巨大的城邑,白衍與司馬興,便帶著鐵鷹銳士,紛紛離開船舶,齊妃也在侍女的陪同下,慢步從船艙中走出來,眼眸的模樣顯然方才睡醒。 或許是因為大梁刺殺的事情,讓前段時日齊妃一直難以入睡,見到白衍后,方才踏實下來,在趕路期間,很容易便熟睡過去。 快要入冬,不管是湖面還是微風,都多了幾分涼意。 白衍看著遠處的須句,轉頭看向已經披上狐裘的齊妃,還有司馬興。 “齊妃,叔父,此行一路前往齊國,多加小心!” 白衍對著齊妃與司馬興拱手打禮,沒有甲胄,僅有一身黑色衣服,但腰間名劍湛盧的存在,把白衍的身份瞬間便彰顯出來。 這是白衍少有沒有用布把湛盧包裹起來,而是大大方方的佩在腰間。 “將軍不如,在須句城內且留一日!休息過后再去曲阜!” 齊妃看著白衍,輕聲挽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