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功 第789節
并且鄔淮把詳細經過,以及張黡主動說的話,稟報給白衍。 “這二人知曉是何人陷害?” 白季聽到鄔淮的稟報,臉色大喜,隨即看向白衍:“賢侄,此事,萬不可泄露消息,并且這二人務必要嚴加看守,否則若傳出去,那設謀誣蔑之人,定會想盡辦法,殺人滅口!” 白季說到這里,也替白衍松口氣,要知道假鼎的事情如今鬧得沸沸揚揚,若是能查出幕后之人,嬴政定然不會怪罪白衍。 但就在說完之后,白季便突然意識到,白衍不可能不知道會有人殺人滅口,但白衍依舊要故意放出消息,這是…… 是提前安撫曲阜百姓,挽留名譽?不,不像!若是如此,那白衍應當更要保護這二人才是,怎會主動透露消息出去。 除非! 是借他人之手,除掉張氏?。?! 但除掉張氏伯侄,那假鼎之事,又如何調查,莫非白衍已經知曉是何人陷害? 想到這里,白季看著面前的白衍,這才恍然大悟,懸著的心終于緩緩放下心來,白衍心中知道是何人陷害便好,既然知道,那想必白衍早已經將這件事情,告知嬴政。 第五百五十八章:孇谷的擔憂,錯愕 “都查清楚了嗎?” 壽春城內,深夜,在一棟府邸之中,孇谷轉過身,看著后面一個個身穿布衣的男子。 這十余人都是孇谷的心腹,此前地位卑微至極,若非遇到孇谷,或早已經不知死在何處,得孇谷恩惠,這些人忠心絲毫不需要懷疑,就是孇谷讓他們死,他們也不會猶豫。 “大人,已經全部查清!” 一個男子上前,雙手捧著一卷竹簡,交給孇谷。 這是秋收之后,楚國暗地之中所建造的糧倉,其中更有一些士族暗地里謀私。 孇谷看著竹簡內的記載,終于松口氣。 自從得到小外甥送來的竹簡之后,孇谷暗地里,一直命人私下接觸正竹簡中寫著的那些士族,以及有名有姓的軍中將領,那些人都有一個共同特點,爭奪楚王之時,或多或少都在暗地里背叛過熊負芻以及景騏。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景騏的手段到底有多狠辣,連李園一族以及楚太后都敢滅族,那些背叛過熊負芻、景騏的人,自然知曉事情暴露之后,會有何后果。 加之小外甥在竹簡里的許諾,私下收買那些人,并不難。 而為了以防萬一,孇谷更是從未露面,也從未讓那些人知曉是自己在幕后聯系他們。 來到木架旁。 孇谷從木架上,取出另外兩卷竹簡,來到兩個扈從面前。 “連夜離開壽春,送去曲阜,交于白衍!” 孇谷看著扈從,輕聲囑咐道。 “諾!” 兩個扈從雙手接過竹簡,領命后,轉身帶著其他人離開書房。 書房內。 孇谷一個人在燭燈下,安靜的站在原地,思索著。 “滅楚!” 孇谷隨著竹簡的離開,面色并未放松多久,便露出一絲擔憂。 在得知小外甥的意圖后,孇谷便嚇一跳,估計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小外甥統領秦國大軍,攻打曲阜的目的,并非是單純的占領城邑,而是切斷楚國與齊國的邊境后,毀掉楚國所有大糧倉。 糧食! 這才是小外甥滅楚的方法。 眼下孇谷清楚,隨著秋收,小外甥一定會開始準備動手,盡可能燒壞掉諸多糧倉,而隨著那份竹簡,以及小外甥對那些士族的許諾,孇谷不擔心事情成功與否,孇谷真正擔憂的是,小外甥的這般做法無異是讓楚國陷入絕境。 而彼時陷入的楚國大軍,便會傾盡全部力量,攻打曲阜一地,打通楚國與齊國的交界處。 孇谷如今已經是項氏、屈氏的心腹,經常接觸景騏與項燕的他,清楚知道,小外甥的做法,會在日后,迎來項燕與景騏多大的怒火。 “嬴政,汝可勿要如昭王,寡恩而無義!” 孇谷想到假鼎的事情,輕聲道。 來自齊國臨淄,從小被母親一手拉扯大的孇谷,也是在機緣巧合下,從村子里走出來,并且來到楚國,故而孇谷清楚,如今的小外甥早已經做到封卿拜將,在水村,以及那些見到一個管理幾個鄉的官吏,就是大人物的村子,小外甥如今擁有的地位,是所有人連念頭都不敢有的。 小外甥讓母親曾經被村民嘲笑的話,不再是笑談,小外甥縱使馬上功成身退,也不負此生。 眼下,孇谷最擔心的便是,如其他人所言,嬴政乃是一個寡恩之君。 而上一個被世人如此言論之人,乃是秦國國君,秦昭襄王,彼時白起為秦國立下赫赫戰功,闊土寬疆,秦昭襄王把白起貶為庶人后,依舊要殺賜死白起,連命都不能留。 連秦人都知道,白起死非其罪。 孇谷最擔憂的,便是小外甥跟了一個無情無義的君王,縱使為秦國肝腦涂地,舍身往死滅楚,最終,也難得好下場,如古時候范蠡寫給文種的那句話: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犬烹。 回想昔日小外甥對嬴政的評價,孇谷未曾見過嬴政,但此番,若是嬴政寡恩無義,因為假鼎的事情而治罪,無需景騏他們如何,孇谷自己都會親自去見小外甥,讓小外甥立即辭官歸齊。 “算起來,假鼎之事,應當最多不過兩三日,便有消息傳回!” 孇谷眉頭緊鎖,側過頭,看著燭燈上,燃燒微微晃動的小燭火。 回想此前景騏等人謀劃假鼎的事情時,僅有楚王、項燕、景騏……寥寥幾人知曉,連項梁與項氏子弟、屈氏子弟,都一概不知。 孇谷也不知道是該替小外甥高興,還是擔憂。 從這一件事情上,便能看出楚國如今權勢、地位最高幾人,是何等重視小外甥。 想到小時候,居住在水村的小外甥,想到那時候小外甥的模樣。 孇谷那時候怎么都想不到,那時候穿著破衣服,屁顛屁顛跟在自己背后套鳥蛋的小孩,有朝一日,會成為讓楚王以及楚國大將項燕,乃至整日楚國百官都如此忌憚的敵將。 次日。 壽春城內,身穿楚國官服的孇谷,下朝后,方才與同僚一起走出王宮,正乘坐馬車準備離開時,就見到一個扈從走過來。 “孇大人!項梁將軍已經回到府上,如今正與屈趨等君子在府中飲酒,特請大人前去赴宴!” 扈從也不是第一次前來請孇谷,這幾年間項梁幾乎回壽春,就會邀請孇谷過去飲酒作樂。 “好!” 孇谷見狀點點頭。 在告別同僚之后,孇谷便乘坐馬車,一路行駛到項梁的府邸。 項氏在楚國擁有很大很大的封地,并且項燕還是楚國大將,故而項氏族人不僅僅都有官職在身,更有著遠遠超出常人想象的財富。 來到項梁的府邸時,孇谷輕車熟路的走入府邸之中,并且很快來到正堂,尚未進去,便依稀聽到正堂內傳出的曲樂之聲。 等孇谷跟著仆人,來到正堂時,一進去便見到十來名細腰貌美的女樂,正在跳著楚國的舞蹈,正堂兩旁一張張木桌后的男子,一邊兩眼直勾勾的看著,一邊喝酒指著某個女樂笑談。 在仆人的帶領下,孇谷來到早已空置出來的木桌,木桌未落居上,就在項梁主座下來右邊第一排。 可想而知項梁對孇谷到底有多信任。 “古兄!如何,這是這段時日,新得到的女樂!” 跪坐在上方主家位置的項梁,看著拱手打禮的孇谷,微微側身,相隔挺遠的距離,對著孇谷調侃道,眼神之中滿是笑意。 在楚國,士族子弟的生活奢靡得讓人難以想象。 如項梁家中的妻妾不下十余人,但項梁依舊沉迷女樂,并且不僅僅是項梁,幾乎所有士族子弟,皆是如此。 盡管很多女樂在姿色上面比家中妻妾差那么少許,但對于男子而言,依舊有著特殊的吸引力,新鮮感,而如項梁這般有能力的人,女樂很快便會換掉,或者是圈養起來、送人…… 孇谷的妾室之中,一個姿色無比貌美的女子,便是項梁特地送給孇谷之禮,當初不少士族子弟見到那女子,都紛紛心動不已,不乏有族兄弟不惜向項梁開口,但都被項梁一一回絕。 “上佳!” 孇谷聽著項梁的話,轉頭打量一個個女樂的模樣,身姿,最終對著項梁點點頭。 不怪項梁一見到孇谷到來就顯擺,這些女樂,姿色都讓人眼前一亮。 說話間。 孇谷也注意到,對面靠中間位置的那個叫宋晉的男子,眼神癡迷不已的望著一名女樂。 可惜項燕把這個宋晉,安排到項梁這里時,方才告知假鼎的事情,否則孇谷提前知曉這個男子的來歷,定不會讓宋晉活到這里。 正堂內。 項梁自然也注意到孇谷的眼神,轉頭看了那個宋晉一眼,對于那個宋晉,最不喜的人,應當是項梁。 對比摯友孇谷,這幾年來,孇谷早已經是府邸的???,而孇谷哪次不是來到這里,客客氣氣,很多時候,都讓項梁故作生氣,孇谷方才不行那些繁瑣的禮節。 這個宋晉倒好,居住在府邸沒兩日,便私下與自己的小妾眉來眼去,得知他已經不怎么寵愛那個小妾后,更恬不知恥的開口請求他把那個小妾相贈。 這讓項梁尤為來火,雖然他的確不怎么在意那個小妾,但也輪不到一個宋晉,開口討要。 彼時若非記得父親的囑咐,若非想到假鼎的事情,項梁恨不得直接烹了宋晉。 望著那宋晉。 想到父親說過,后面再殺,項梁眼下也只能暗罵一聲晦氣,轉頭繼續與孇谷交談起來。 就在孇谷木桌前,正堂主賓木桌中間的地方,幾名細腰的侍女,悄然上前,跪在地上,一邊從一個不大不小的青銅鼎內,拿著匕首,從里面的食物上,割下一塊rou,并且從一旁小的青銅鼎內,盛出沾rou的醬料。 美酒、好rou,紛紛呈送到孇谷面前的木桌上。 楚人的餐飲方式與中原諸侯國,也有著少許差異,如同楚人喜歡天黑祭祀一般。 “大人?。?!” 忽然間,正當正堂內的眾人,紛紛欣賞女樂,眼神不斷在女子身上游走之時,正當主坐的項梁與孇谷交談之際,一個仆人急匆匆的拿著一卷竹簡,繞過女樂,呈送到項梁面前。 項梁見到仆人的模樣,眉頭微皺,畢竟在酒宴之時,項梁最不喜被事務驚擾,故而一般沒有大事,仆從是不敢打擾他的。 帶著疑惑,項梁拿起竹簡,緩緩打開,看著竹簡里面的內容。 下一刻,項梁臉色大變,直接憤而起身。 這讓一旁的孇谷,以及其他欣賞女樂的男子,紛紛被嚇一跳,就連女樂,也都不知所措,害怕的站在原地。 然而項梁似乎根本沒注意到,整個人拿著竹簡一言不發。 “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