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功 第776節
望著遠處齊國騎卒大軍,后面隱約見到齊國步卒士伍也已經趕上來,白衍并沒有著急,而是來到邊騎大軍中,在眾多邊騎將士的讓路中,來到虞和面前。 “將軍,楚將農樾,已經率領部曲歸降!并非反抗!” 虞和見到白衍,對著白衍拱手說道。 白衍聞言,看著楚軍之中的楚將農樾,緩緩點頭。 “厚待之!” 白衍囑咐道。 隨后便轉過頭,看向啄,當看了啄手中的景瑕首級后,白衍說道。 “多虧齊承將軍、毋合將軍,羊僳將軍,還有田濉將軍相助,方才得景瑕首級,汝且命人帶這些降卒回曲阜,吾親自去向齊承將軍道謝!” 白衍說話間,看向虞和。 “諾!” 虞和聞言拱手接令,隨后便命人把眼前這些楚軍降卒帶走。 而這一刻,不管是楚將農樾,還是其他楚軍將領、士伍,全部都已經看到啄手中拿著的頭顱,乃是老將軍景瑕的首級,所有人都怔怔的失神望著,一臉蒼白,滿臉失神。 老將軍景瑕的死,以及白衍的話,不斷在每一個楚卒腦海里回蕩,很多人都不敢相信,就在方才還活著的老將軍,眨眼間,首級已經被砍下,被秦將拿在手中。 白衍看著這些楚卒被帶走,與楚將農樾隱晦的對視一眼后,騎馬帶著啄、牤,朝著遠處的齊軍走去。 盡管后面源源不斷的齊國大軍已經趕到,數量眨眼間越來越多,數不盡的齊國旗幟豎立在齊國大軍中,讓人眼花繚亂,但白衍依舊絲毫不擔心。 白衍讓牤去齊國大軍哪里,說他要見齊國大將齊承,隨后便獨自帶著啄,去到邊騎與齊軍對峙居中之地。 沒多久。 等牤騎馬回來后。 白衍便看到齊國大軍中,一輛戰車,在幾名齊國將領的護送下,緩緩離開齊國大軍,朝著這里趕來。 雖說白衍與啄、牤,僅有三人,但面對齊國那般陣仗,誰都沒有害怕,甚至啄和牤都清楚,若是他們再讓一兩個鐵騎將士過來,恐怕齊國大軍那邊,至少要再多帶十人,方才敢過來會面。 片刻后。 戰車緩緩臨近,白衍望著戰車上,拿手扶著戰車,年紀已經老邁的齊國將軍,并沒有過多意外。 年紀越大的將軍似乎越是癡迷戰車,王翦如此,李牧亦是如此,越是精致的戰車,似乎越讓他們愛不釋手,喜愛程度遠遠超過戰馬。 如兵書言,戰車,乃一軍將帥之所處,全軍號令之地。 這與后世那些武將,十分不同。 戰車停下。 看著從戰車上下來的齊國老將,白衍也下馬,帶著啄、牤緩緩上前幾步。 “汝便是白衍?” 齊承下馬車后,也上前幾步,第一次見到白衍,看著白衍的模樣,縱使無數次聽過世人對白衍的描述,齊承依舊忍不住面色詫異。 望著這個穿著秦甲,年紀輕輕的男子,齊承很難想象,讓世人一次又一次被其震驚的人,那個連田鼎都十分重視的人,居然是這般模樣。 而前段時日,田鼎便是親自去見眼前這人。 “白衍!” 白衍面對齊承的詢問,抬起手,拱手說道。 齊承身旁,齊國將軍羊僳,看了一眼手里拿著楚國老將景瑕首級的秦軍將領,望其頗為平淡的面容,羊僳又感覺到另一旁那個滿臉兇神惡煞的魁梧男子的眼神。 羊僳心中一緊,盡管對面僅有兩人,但羊僳依舊能感覺到,對方不是泛泛之輩。 當目光看向年紀輕輕的白衍時,羊僳也是一臉意外,不由得想到,昔日就是這人,僅用三千騎,便從有著三萬楚軍精銳的黃冶手中,奪下彭城。 這是羊僳自小熟讀兵書以來,都從未見過的方法。 觀白衍在井陘一戰,以及奪下彭城之舉,羊僳更多的感覺,便是‘詐’,兵書之中的兵不厭詐。 但上郡高奴一戰,以及滅魏,又給羊僳另一種感覺。 如今,第一次親眼見到白衍,羊僳心中好奇,白衍師承何人?為何白衍要去秦國,而不是留在齊國效力齊王? “為何楚軍會突然離開陽關?” 齊承看到景瑕的首級,眉頭微皺,看向白衍。 “將軍何故言此?不都是大將軍與白衍,共謀滅楚軍之事?” 白衍看了齊承身后,遠處那齊國大軍,猶如人海一般,似笑非笑的看向齊承說道。 “汝休得胡言,將軍何時與汝共謀滅楚?” 羊僳聽到白衍的話,瞳孔一怔,隨即忍不住呵斥道。 羊僳深知,一旦這件事情被白衍誣蔑,這足以影響齊楚之間的關系。 “牤,退下!” 白衍看著牤看著羊僳,上前一步,輕聲說道。 牤聞言,眼神直勾勾的看向羊僳一眼,又看著那幾個滿是緊張的,就要拔劍的齊國士卒,緩緩退后。 啄也目光看向羊僳一眼,雖然啄并沒有牤那般火爆的脾氣,也不表露出來,但眼神已經說明一切。 “白將軍此言,乃是何意?” 齊承也讓親信收起劍,隨后看向白衍,皺眉問道。 “秦國左丞相,在臨淄被刺殺,大將軍未免秦國誤會,便與白衍商議,共滅楚軍。此事,楚國降卒,人盡皆知……” 白衍對著齊承說道。 “今日除非大將軍,統領齊國大軍與白衍交戰,否則,世人定會以為如此?!?/br> 白衍看著齊承,白衍就賭齊承的心性,絕不敢在今日,擅自下令與秦軍交戰。 就算齊承想要與秦軍交戰,按照齊承穩重的心性,也定會先書信送去臨淄,交給齊王,由齊王定奪,等有齊王的命令,才敢去秦軍交戰。 擅自破壞秦齊之盟,齊承不會,也不敢。 “你……” 羊僳聽到白衍的話,瞪大眼睛,望著白衍身后,楚軍降卒逐一被秦軍帶走,一個個楚卒離開時都看向這邊,這時候羊僳,已經意識到白衍的目的,表情越發慌張起來。 齊軍中計了! 從楚軍突然離開,再到他們追趕過來,這一切都在白衍的預料中。 白衍就是要那些楚卒,親眼看到他們與白衍在這里交談。 “當真好手段!” 齊承望著遠處那些楚卒,目光看向白衍,表情不斷變化。 若是彭城的事情,讓齊承驚嘆白衍其領兵才能,那么眼下,親身體會到白衍的算計,齊承終于意識到,為何白衍能讓田鼎如此重視,為何趙國北邊已經沒有李牧,匈奴、月氏面對白衍離開雁門,都不敢再南下。 “大將軍不妨將此事,早日送呈齊王!” 白衍抬起手,對著齊承說道。 “告辭!” 白衍說完,便緩緩轉過身,準備離開。 牤與啄見狀,看了這些人一眼后,等白衍騎上戰馬離開,他們二人方才轉身,也騎上戰馬離開。 “將軍!眼下如何是好?” 羊僳望著白衍等人離開,這下徹底驚慌起來,羊僳清楚,絕不能任由白衍等人輕易離開,否則這件事情,他們百口莫辯。 但下令交戰的話,別說大將軍齊承,就是羊僳心中再沖動,一想到后果,也不敢擅自下這個命令。 “將此事,告知王上!” 齊承聽著羊僳心急火燎的語氣,望著白衍離開的背影,最終深深嘆息一聲。 事情已經到此地步,都已經為時已晚,眼下還是需要盡快將這件事情稟明王上,不管王上派遣使臣去與楚國解釋,還是借機換取時日,調查秦相被刺殺之事,都要由王上決定。 “可是……” 羊僳聽著齊承的話,想說什么,又說不出辦法。 “此子,心智過人,雖不知為何離齊,但老夫倒是愈發期待,假鼎之事后,此子回齊之時!” 齊承望著離去的人影,想到假鼎的事情,這才安下心來。 白衍再聰慧,謀略再過人,也終有失算的時候,如商鞅、如白起、如李牧…… 眼下,齊承算算時日,假鼎應當已經抵達咸陽。 一直以來,無數勢力都親眼看著假鼎一路送到咸陽,絕無有錯,假鼎送去咸陽已經確鑿無疑,待假鼎被告知與世,白衍定會被召回咸陽。 那時候,便是游說白衍回齊國,最好的時機。 齊承轉過身,看著一眼羊僳滿臉著急慌亂的模樣,對比方才的白衍,齊承察覺出,羊僳與白衍的差距,不僅僅有才智之分,更多的,還是心性懸殊。 從未獨自領兵上過戰場的羊僳,終是比不上在戰場上廝殺過來的白衍。 想到這里,齊承已經有預感,待他書信一封,王上若是知曉,恐怕會更加渴望,白衍早日回齊國,為齊國領兵。 “回陽關!” 齊承下令道,看著遠處的齊國大軍。 …… 曲阜城。 街道上,隨著戰事過去,越來越多的百姓、商賈,再次出現在街道中,一時間,曲阜再次恢復昔日繁榮之景。 不過這一日,四處看去,隨處可見聚在一起議論的士人。 “你們聽說了嗎?傳言那白衍,好像用假鼎,冒充九州鼎,送去咸陽!” “什么?此事怎么可能?白衍從黃冶手中奪下彭城,此事是事實,千真萬確?!?/br> “這并非一件事,傳言假鼎乃宋家之鼎,十里亭那個宋家,宋家僅存遺孤宋晉,親眼見到是白衍下令殺的人?!?/br> 在數不盡的交談聲中,隨著遠處出現的鐵騎將士,駕馬而來,頃刻間,所有人都紛紛閉上嘴巴,不管是商販,還是士人,亦或者好奇的百姓,紛紛都閉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