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功 第549節
而在如此眾多的騎卒之中,五輛精致的馬車格外顯眼,雨落過后略微泥濘的車轍印,隨著車軸滾壓而過,瞬間濺射出不少污泥與渾水。 片刻后。 伴隨著眾人穿過林間官道,走出山川之際,頃刻間出現在眾人眼前的,赫然是一片平野,而遠處一座大城格外醒目。 “大人,前面便是洛陰城!” 齊騎之中為首的將領,騎著戰馬放慢腳步,來到中間的一輛馬車旁,高聲喊道。 而馬車內,乘坐著的,自然是田鼎父女還有呂奇。 “等到了洛陰城,不能離開為父身邊!晚上為父亦會派遣扈從看守房門!” 田鼎聽到外面將領的聲音,轉頭看向小女田非煙,語氣之中雖無絲毫訓斥,然而卻能清楚感受到話語內的不容置疑,甚至沒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知道了,父親!” 田非煙聽到父親的話,格外認真的看著父親,然而美眸之中的喜悅,卻是十分顯眼。 顯然表面上的聽到父親的話,但往沒往心里去,這就另說。 果然,就在下一刻,田非煙嘴角微微上揚,側身面朝車窗,纖手微微掀開車窗布簾,看向外面。 映入眼簾的除去外邊的齊騎將士外,還有一望無際的平野,而一條寬廣的河水,赫然出現在遠方。 “渭水!秦國之源!” 田非煙望著那條寬廣的河水,心生感慨。 父親曾經說過,秦國當初就是仰仗這條河水,養育秦人,而秦國世代遷都,都不離渭水,而隨著亂世到來,這條河水在養育秦人的同時,也為秦國不間斷的運送糧草到前線。 想到等會就要再次見到那少年,想起那少年的模樣,田非煙心里滿是期待之余,嘴角的笑容愈加燦爛。 一旁田非煙的父親田鼎,轉頭看向女兒的模樣,又是搖頭,又是嘆息,不過卻也沒有很直白的責備愛女,反正在田鼎眼里,女兒與那白衍的事情,他立場無比堅定,終歸還是那句話,絕無可能。 而馬車內。 呂奇自然也察覺到這一幕,看了看愉悅之情溢于言表的外堂妹,又看見姑父的模樣。 聰明的呂奇清楚知道,不說話為妙,于是連忙裝作什么都沒看到一般,乖乖安靜的坐在車內,等待著到洛陰城。 不過此刻想起白衍,低著頭余光看向姑父,呂奇眼神滿是古怪。 洛陰城內。 在一座巨大的府邸之中,白衍在書房內拿著竹簡看著,一邊品茶,一邊打了個哈欠。 由于身上還有傷,故而白衍在嬴政的囑咐下,一直都在洛陰這里養傷。 雁門的事情,明面有楊老將軍以及柴在,而暗地中魏老在,白衍倒也不擔心。 至于北方,荀朔一直都在盯著。 “又要下雨了!” 白衍放下手中竹簡,看向窗外。 眨眼間便在洛陰城這里呆了一個月有余,不過比起剛來到洛陰城時,到處都是流言蜚語,還有死人的事情,自從他抓住那些人男子后,便開始安靜下來,再也沒有sao亂。 白衍清楚,那些人一直都是士族的食客,往日都躲藏在城內各個角落,這也是士族有底氣敢亂來的原因。 而隨著這些人的落網,那些士族可不敢再亂來。 這一個月,白衍倒是不著急審問那些人。 “大人!齊國使臣已經趕來洛陰城,一會就到城門!” 一名親信將士,突然急匆匆的來到書房,隨后來到白衍面前,把手中的布詔交給白衍。 “齊使?” 白衍聽到親信的話,一臉意外,隨后伸手,拿過布詔緩緩打開。 布詔上,蓋有齊國官印以及出使目的,以及沿途城邑的蓋章。 這是齊國使臣無假。 很快,當看到上面齊國使臣的名單之中,赫然出現田鼎二字,白衍心神一稟,緩緩放下布詔,深深吸口氣。 這兩年來。 腦海里浮現田鼎二字,以及與魏老談及田鼎的次數不少,但一直都從未見過田鼎本人。 不管是當初在齊國臨淄的時候,還是被趕出齊國,白衍都從未見過田鼎本人。 眼下,看到齊國使臣真的是田鼎,即便是走過尸山血地的白衍,一時間都難以平靜。 想起兩年前,正是田鼎親口囑咐家仆把他趕出齊國。 “傳我命令,帶人,隨我去城門迎接齊國使臣!” 白衍穩定情緒后,緩緩起身。 若是一般的齊國使臣,白衍不會如此鄭重的去迎接,但對方是田鼎。 田鼎當初親手讓人把他趕出齊國,而田非煙,卻又是在他心中獨一無二之人,故而對于田鼎,白衍其實也很復雜。 恨算不上,埋怨也算不上,甚至若沒有田鼎,他的確也會離開齊國,但不會那么早,也不會有后面碰到鄒興的事情。 眼下不管怎么說,他確實是被田鼎趕出齊國,而田鼎當初的做法,機緣巧合之下,也是一種對他另類的造就。 “諾!” 親信聽到白衍的吩咐,連忙拱手領命。 洛陰城門。 白衍乘坐馬車,來到城門時,城門已經站滿秦吏。 白衍穿著官服,帶著爵弁,走下馬車,緩緩望著遠處那逐漸靠近的齊國隊伍,望著那些齊字旗,看著那些馬車,白衍心中也不由得有些緊張。 齊國,那個屬于他的故鄉,如今他父母家人依舊生活著的地方。 “白將軍!” 城令張灌也已經收到消息,早早便來到城門等候,看到白衍,連忙畢恭畢敬的對著白衍輯禮。 “張大人!” 白衍聽到張灌的聲音,轉過身,看著張灌,抬手對著張灌回禮,仿佛當初張灌著急上書咸陽的事情,早已經忘記,或者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禮畢后。 白衍沒有與張灌過多閑聊,轉頭看著已經來到眼前的齊國騎卒。 “停?。?!” 為首的齊國將領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穿著齊國衣甲,濃眉大眼,眼神十分凌厲。 白衍見狀,眼神不動聲色看著那名男子,與其對視一眼。 齊國將領乘坐在戰馬上,對著白衍輯禮,因為將領是齊人,白衍的秦國爵位對于那將領來說,自然沒什么作用。 禮畢后。 齊國將領便調轉戰馬,來到一輛馬車旁,翻身下馬,對著馬車拱手輯禮。 “大人!” 齊國將領沒有說什么,而幾息后,車簾緩緩掀開,田鼎的身影便從馬車上走下來。 而站在秦吏與張灌前面的白衍,此刻也是第一次見到田鼎。 四十多歲,身體魁梧,沒有像白巖那般發福,卻也有些胖,不過比起白巖,田鼎給人感覺更為穩重,舉止之間,頗具威嚴。 看著身穿齊國官服的田鼎,以及其他齊國官員,還有呂奇,白衍深深吸口氣,不動聲色的抬起手,對著帶領其他齊國使臣過來的田鼎輯禮。 “白衍!見過齊使!” 白衍拱手輯禮道。 “洛陰城令張灌,見過齊使!” 張灌見到白衍輯禮,也連忙跟著拱手輯禮道。 而同樣也是第一次見到白衍的田鼎,眼神看著面前這個年紀輕輕,穿著秦國官服,帶著爵弁的少年,眼神無比復雜,感嘆、吃驚、溫怒,皆有。 兩年前。 初聞白衍二字之名,韓國尚未亡國,彼時聽到白衍的消息,恰逢呂奇在。 那時候雖是感慨齊國為何不能多出良將少年輩,但他與長子都不曾想到,短短兩年的時間,白衍二字接連不斷的出現,每一次伴隨白衍的消息,都足以轟動世人。 而兩年后的今日,昔日初露崢嶸的少年將軍,如今已經成為即使是在天下,都家喻戶曉的少年名將之一。 更為秦國統領鐵騎,駐扎雁門,為秦國,震懾北方諸多勢力。 城門下。 田鼎聽到身后的腳步聲,不動聲色的轉頭看向一眼身后的馬車,無奈的嘆息一聲,隨后轉過頭,對著眼前的少年還禮。 “齊使田鼎,見過白將軍!” 田鼎抬起手,對著少年輯禮道。 而此刻,身為齊國宗親,在齊國位極人臣并且執掌大權的田鼎,做夢估計都想不到,眼前這個讓他田鼎抬手輯禮的少年,赫然正是兩年前,在齊國臨淄,他吩咐家仆親自去趕走的那個少年。 “齊國大夫藺安順,見過白將軍!” “齊國大夫后堯,拜見白將軍!” “齊國大夫荀州,拜見白將軍??!” 在田鼎輯禮后,隨行的其他三名穿著齊國官服的男子,紛紛對著白衍輯禮。 三名男子年紀皆是三十歲左右,而且讓人吃驚的是,全都是齊國大夫。 就連曾經自詡見多識廣的張灌,此刻都瞪著眼睛,細口涼氣,看著眼前的這些齊國大臣,感覺頭皮發麻。 雖然沒有去過齊國。 但眼前這些人,張灌都能隨口說出其來歷,藺安順,趙國名相藺相如之后,如今齊國莒城城令,莒城在齊國的地位,相當于秦國的雍城,當初諸國滅齊,齊人退守最后剩下的兩城,其一是即墨,其二便是莒城,可想而知藺安順在齊國,被齊王何等器重。 而齊大夫后堯,是齊國丞相后勝的長子,荀州是大名鼎鼎的荀子之孫,不僅是齊國大夫,更是齊國有名的大才,很多人都傳言,日后荀州可能會兼任稷下學宮祭酒。 如此陣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