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功 第507節
聽到竹簡掉落地上的聲音,一名守在門外的仆人側過身,來到房門。 雖說是在咸陽,雖說仆人也不相信有人能潛入呂府,并且有那個膽子行兇,但身為呂府的奴仆,仆人還是聽到動靜后,第一時間前來觀望。 不是忠心的奴仆,是得不到家主的重用。 這點這名奴仆有著深刻的了解,否則也不會被呂生帶在身邊。 不過等仆人來到房門,見到書房內,呂生表情滿是恍惚,不斷搖搖頭,嘴角不知道在呢喃什么。 而在呂生腳邊,赫然有一卷竹簡掉落在地上。 這一切似乎呂生都無動于衷。 見狀。 仆人立刻知曉,方才聽到的動靜,應當便是這卷竹簡掉落地上,發出的響聲,不過眼下望著少掌柜,他有些疑惑。 “少掌柜?” 仆人輕聲喊道。 書房內怔怔出神的呂生,似乎沒有聽到奴仆的話一般,依舊不斷搖頭,臉色泛白。 隨后呂生突然魔怔一般,突然氣喘吁吁,隨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少掌柜!” 仆人見到這一幕,連忙快步來到癱軟坐地的呂生面前,伸手攙扶呂生。 也就在這時候,仆人才感覺到,呂生不僅一臉失神的模樣,手臂都不斷在發抖。 “來……” 仆人一臉驚慌,正準備轉頭喊其他人前來幫忙,擔憂少掌柜的出什么事。 不曾想,話還沒有喊出聲,就看到呂生突然大哭起來,大喊一聲‘悔矣!’。 “吾~悔矣?。。。?!嗚嗚嗚啊啊啊啊啊~!” 呂生嚎啕大哭的模樣,把仆人都嚇一跳。 一直跟在呂生身旁的仆人,還從未見過少掌柜的何時如此情緒失常,甚至嚎啕大哭起來,一臉悲戚的模樣,滿是淚水。 “悔矣啊~!” 呂生沒有在意仆人的眼神,此刻呂生也根本無心再理會奴仆。 此刻呂生腦海里,滿腦子都是曾經見過那少年的點點滴滴。 在咸陽相見,他還為少年介紹甘泗,在上郡時候,他們還一起在叔父府邸那里飲酒,一起笑談。 一幕幕,曾經交談的一句句話,點點滴滴。 從一開始,他就一直都想著,把那少年從呂奇身旁拉攏過來,一直都想?。?! 如今。 看到甘泗的話,呂生這才知道,原來那少年,就是白衍?。?! 想到這里。 呂生悲傷得難以呼吸,眼中的淚水不斷從眼角冒出,緩緩落下,甚至在悲痛欲絕的情況下,鼻涕都從鼻子冒出來,整個人都不斷在抽泣聳動著。 呂生如今一想起,當初在酒樓,那少年離開前在酒樓那里相聚,呂生悔恨得氣都差點喘不上來,張著嘴巴大大的,無比渴望能收回當初的話。 為何那時候他就要說那樣的話! 為何??! “為何?。。?!嗚啊~嗚嗚嗚!吾為何?。?!” 呂生一臉悲戚的怔怔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來。 腦海里浮現那日,在酒樓之中,他親口告知那少年,酒樓之中的女子,都是趙地被擄走的,被他買來。 如今知道那少年是白衍,回想起雁門處理掠賣一事。 這樣一想,他那樣的舉動,他的那些話…… 甚至后面。 呂生想起昔日在酒樓,說的那句。 ‘雁門一事后,比起當初,如今我呂生,倒也不再謀求結識那白衍,畢竟那白衍樹敵眾多,如今結識,完全得不償失!倒是你,若有機會,當像姜敬侍郎說的那般,要遠離白衍才是!’ 一想起這句話。 呂生舉起手,不斷捶著自己的胸口,一臉淚水。 呂生清清楚楚記得那時候,他對那少年,說這句話時的語氣。 那時候,他還一臉慶幸的點頭,說幸好不認識那白衍,免得惹禍上身,也勸那少年遠離白衍。 想到這里,呂生心中悲痛欲絕。 “少掌柜!少掌柜!” 仆人看見呂生瘋了一般,一邊哭,一邊狠狠用手捶打自己胸口,那發出來的動靜讓人嚇一跳,于是連忙伸手阻攔。 然而此刻呂生根本管不了那么多。 呂生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秦國左更??! 這可是他曾經夢寐以求,做夢都不敢想的靠山。 白衍是得罪很多士族,但如今白氏與馮氏聯姻,外加上后面他才知道,楊老將軍為白衍在楊府設宴,單是這些就足以他投靠白衍,根本不必擔心什么。 更別說。 此前秦王去邯鄲,路上可都是白衍立功。 甚至聽說,在邯鄲,趙太后死前,曾親口囑咐過秦王,重用白衍,不管這個傳聞是真是假,但曾經白衍為趙太后尋藥的事情,卻是實實在在的,父親與祖父都說過,秦王在一日,那些士族想要誣蔑白衍,難如登天。 “為何那時候,自己就迷了心竅!貪生怕死?” 呂生抽泣著,擦了擦臉,淚水早已經打濕整張布滿悔恨的臉。 然而此刻再是悔恨,也根本沒有辦法。 世間最痛苦的事情,不是得不到。 而是明明得到過。 如今眼睜睜的看著離去,而無法彌補。 就是呂生臉皮再厚,一想到,當初在酒樓得意洋洋的說出那些話,都沒臉再去見那少年。 “嗚嗚嗚~吾,羞愧矣!” 呂生情緒終是崩潰,說著就要去撞墻。 幸好一旁仆人見狀,死命攔住。 許久后。 絕望的呂生,想不開、鉆牛角尖的勁頭過去,才緩緩認命一般,一臉淚水,雙眼失神的癱軟坐在地上。 看著眼前的竹簡,呂生看著上面露出來的字跡,一臉恍惚。 竹簡上。 甘泗還寫著,想讓他去上郡一趟。 但甘泗怎么可能知道,很久之前,他呂生由于貪吉避兇,草率做出的選擇。 完了! 徹底完了! 呂生一想到當初他親口對那少年,也就是白衍說的話,就滿是絕望。 “少掌柜,少掌柜你且在這里等等!” 仆人看著呂生冷靜下來,被嚇得冒出冷汗的仆人此時也不敢耽擱,連忙轉身朝著府邸外走去,準備把這件事情告知呂父。 然而就在仆人走后沒多久。 突然間。 一直失神的呂生,似乎突然想起什么,頓時搖了搖頭。 “不對,不對,還有辦法!” 呂生想到什么,突然回過神,拿起掉落在地上的竹簡,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朝著書房外跑去。 片刻后。 等呂父與呂生的祖父來到書房時,早已經沒有呂生的蹤影。 “怎么回事?生兒呢?” 呂父眉頭微皺,轉頭看著仆人。 “方才少掌柜的還在這里!” 仆人聽到呂父的話,一臉慌張的指著書房內。 一旁的老者見狀,有些疑惑。 作為呂生的祖父,老者從未見過呂生露出仆人方才形容的那般模樣。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居然能讓呂生,近乎崩潰。 …… 咸陽城內。 正當呂生知道衍便是白衍的時候,白裕的府邸之中,白裕正在與胡全的次子胡毋敬,在涼亭閑聊。 “子都兄,此番王上特地召你回咸陽,定是準備重用!” 白裕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