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藥瓶
果不其然,隨著赤蛇目光的愈發明目張膽,他開口了。 卻提起了以前的事情。 是過去有些時日,郗青月都開始淡忘的事。 關于曾經網絡上討論激烈的對二人關系的猜測,赤蛇問郗青月怎么看這件事情。 郗青月不得不放下刀叉,挺起腰身,思量一二,道:“你不是發文解釋那是謠言了嗎?” 撩起眼前散落的碎發,郗青月眼神閃爍,“都是網友胡言亂語,你和我都是受害者,更不能去信這種無的放矢的話?!?/br> 赤蛇點點頭,目光依舊停頓在郗青月的臉上,所有細節都不曾放過。 她微紅的臉頰,閃躲的神情,赤蛇全都看在眼里。 郗青月這般美好的年齡,正值青春年華,容貌和身體都是健康美麗的。 聽過她的過往,早早輟學,本該因為過早混跡社會多添幾分市儈氣質,可她依舊白蓮一朵,純潔不染淤泥纖塵。 大概是因為有些笨蛋,所以老是記不住教訓吧……?這樣想著,赤蛇就不禁露出笑容。 郗青月疑惑的歪頭看他,仿佛在問他發笑的緣由。 敲擊餐盤,赤蛇收斂幾分,瞳色漸深。 本就如夜幕的黑,化成張牙舞爪的死水,似乎要擇人而噬,吞噬靈魂rou體。 郗青月身體有些發冷,縮了縮肩。 “千言萬語不如看實際行動,青月,為什么會有人成為你的粉絲呢?” “為……什么?”郗青月一愣,沒反應過來赤蛇問題重心所在。 “我的意思是,我給你刷到十六級,每天下午陪著你,沒有半點感情是不可能的?!?/br> 郗青月倒吸冷氣,就要慌了神,又聽赤蛇說話。 “不過當時是瞧你真誠不做作,人長得也賞心悅目,平時沒事做了看看你這張臉打發時間也心情愉悅?!?/br> 拍拍胸脯,郗青月長出一口氣,心里抬起的石頭慢慢放下。 過山車的情緒起伏令她嘴角在懈怠之時向上勾起,愁郁的微苦氣質染上這份釋然,雜合的莫名性感魅力,使人忍不住投去更多探究。 許是尚幼的清純,和大人的憂郁,加上那份松弛,就成了現在郗青月的模樣。 “可我說的是以前,現在,那份欣賞變成了喜歡,變成了愛?!?/br> “嗯?!” 半口氣沒吐出去,郗青月瞠目結舌,心口上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咳嗽兩聲,郗青月又急又慌張,仿佛赤蛇犯了天大的過錯就要勸告他。 “可是這些月里我們……我交了房租,我也沒給你做更多的事情,在此之前我們甚至沒有一次正式的約會,我們、我們也沒有交流很多,你怎么可能會愛上……我?” “無需貶低,在我心里,你就是很好,我也越來越喜歡你?!背嗌咦旖堑幕《仍桨l彎,漂亮的眼睛也瞇瞇的,撐著下巴,像是一只黑色大蛇化出了人形。 冷血的底色里,突兀地長出一朵血色花朵綻放。 冷而刺骨,又在面對對的人時,熱烈洶涌,滔滔不絕。 “不需要做太多,光是看著你我就開始變得更喜歡了,心里的煩躁開始平靜,這種感覺很好很好,我現在才體會到,正常人平靜的感覺……青月的存在對我而言就是一份解藥,一份品嘗后才知道好的解藥,我能理解他們了,你真的很特別,能安撫我的特別……” 說著說著,赤蛇雙手握拳,做出許愿的姿勢。 溢出來的幸福,郗青月不忍直視,不忍打斷。 她羞愧地低下頭,咬了咬下唇,嘴里蕩開淡淡的血腥味。 雙手在桌下糾纏發白,郗青月蹙眉,淺淺的呼吸著,心卻跳的無比快速。 是愧疚還是不忍,亦或者背叛的激動? 哪怕楚云海早就刪了她,換了聯系方式,郗青月也認定著他在心里留存的分量。 刻骨銘心的位置,刻印著他的名字。 如果要迎接新的感情……必然不能是現在。 至少要等到完全從楚云海的記憶里走出來,才能對別人負責。 “赤蛇……斯圖亞特,”第一次喚起赤蛇的本名,郗青月正色道,“抱歉,我覺得我還沒有做好準備?!?/br> “我想如果答應你的話,至少要對你負責,可我暫時并沒有對你產生那種男女的情愫,我一直把你當作教導我的老師和哥哥,我很尊敬你,但也只是這樣而已……很感激你……” 接下來的話赤蛇聽不進去了,他勾起的嘴角抽搐,外表看不出情緒起伏。 砰! 拳頭砸在餐桌上,石質的桌面上頓時裂開幾道縫隙。 小心翼翼解釋緣由的郗青月瞬間噤聲,吞咽口水,呆若木雞望著面色平靜的赤蛇。 赤蛇彎腰低頭,低聲笑起來。 郗青月只能看到他額前和頭頂的紅發隨重力垂落。 郗青月踟躇不定,猶豫著立刻安撫赤蛇還是先讓他獨自冷靜。 “哈哈,沒關系啦,我也不是很在意你會馬上答應我?!背嗌呶嬷樞α藭?,慢慢抬起頭盯著為難的郗青月,不甚在意地擺擺手,“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尊重你的選擇哈哈……” 說完挽尊的話后,尷尬的氣氛彌漫在空氣里。 二人都找不到話來化解氛圍,僵持幾分鐘后,赤蛇便提出回家。 自那后,兩人之間每次見面都有一種尷尬的氣氛。 往常的雙人活動都變得扭捏奇怪,郗青月手腳都笨拙幾分。 一看到赤蛇,被表白的記憶就開始回蕩在腦海里,無限循環播放。 雖然赤蛇嘴硬說著不在意,可郗青月注意到他的笑容很少再像以前那樣多。 或者說,變回了更久之前的赤蛇。 了解不深的時候,赤蛇就是那般冷漠乖張,眼里是對所有人淡淡的惡意。 郗青月很愧疚,她希望赤蛇能夠開心些。 希望更多的陽光能照射到赤蛇的身上。 …… 本以為赤蛇是天生的冷淡高冷,生人勿近。 直到那天夜里下樓喝水,撞見赤蛇吞咽藥片。 郗青月蹙著眉,心虛地打著招呼。 她不是有意窺探他人隱私,意外的撞見卻依舊令她羞愧。 餐廳里昏暗一片,并未開燈。 習慣了黑暗后,郗青月能大概分辨出赤蛇神情的陰鷙。 赤蛇握住臺面的藥瓶藏在手心,瞥過郗青月后一言不發錯身離開。 藥片在瓶內相撞的聲響格外清晰,不該去好奇,郗青月也不是好奇,她第一反應想到的是赤蛇生病了。 回到房間躺下休息的時候,郗青月才從往日的細節里靈光一閃。 那日赤蛇表白所說的“正常人平靜的感覺”或許不是展現特殊的大話,而是坦述事實。 什么是“正常人”,什么又不是“正常人”? 什么藥需要躲在深夜吃,為了不被她看見嗎? 若不是特殊藥物,又怎么會被撞見后“憤怒”“煩躁”? 不該去探究的……可種種現象,都令郗青月的不安無限放大。 難道是創傷后應激障礙讓她多慮了? 懷著種種猜測和忐忑,郗青月來到了第二天。 這天赤蛇格外高興,幾乎是讓郗青月恍惚以為回到了表白之前。 他神神秘秘拉著郗青月,詢問是否還記得以前答應報答他“幫一次忙”。 郗青月自然承認。 “我希望今天晚上你能幫我一起來直播?!背嗌咦彀瓦珠_,兩顆尖尖的虎牙露出。 陰冷的氣息卻悄然攀附在郗青月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