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他沒有資格承認的,他沒有資格。 可是 嬈嬈已恨透了他,他的目的達到了,讓嬈嬈恨了他,可她必然更痛恨,所以,他不能再做那等糊涂之事。 嬈嬈曾言,阿宵的這一雙眸子獨一無二,里面有一種光,一種獨一無二的光,只一眼,她便給記住了。 云霽承認了。 終于,他自己承認了他是誰。 是一出生便被自己父親對外宣稱夭折的二子,是有名有姓上了澹梁族譜卻被關在黑暗中整整六年的容驍。 是為世人所不知的還存于世的容家子,是被自己父親代替為自己兄長代替為他遠赴大秦為質的澹梁諸侯國的質子。 自己劃傷的手掌,還在滴落著血色,云霽抬起這只手,將眼上那條白色蒙緞取了下來,在蘇嬈如此清醒時刻,這般取了下來,這一雙鳳眸 蘇嬈邁動著的腳步,溘然之間停滯住。 以往多少次,他們皆彼此心知肚明,他卻從不承認,哪怕她喚出他的名,他也沒有親口承認過他是誰。 現在 桃花明眸之內冰寒未消,直落那雙獨一無二的細長鳳眸上,深處的這種冰寒死寂似被強行撥開一條縫隙,透出光來,倏然之間,通明了內心。 是的!這樣獨一無二的一雙鳳眸,它只屬于一個人所擁有,讓她一眼就給記住了,因為當初的這雙眼它透亮又清澈,清澈的比那清流泉水還要瀲滟,內里透亮的光,灼灼其華。 而今,清泉都早已被那渾濁淤泥污濁了,唯有清泉方能襯托的眸子,又如何還能再透亮,所以當知瑯京之內變故傳來時,她才會一時失了判斷。 他是容驍,他不是云穆皓。 可是容驍又如何,不是云穆皓又如何,與她而言,早都沒有任何意義。 不是嗎? 你既乃容驍,你就該清楚更明白,只一個云瑜怎能洗刷秦嬈心中那蝕骨仇恨,她從來都睚眥必報的。 素手之中,玉骨扇竟出現。 話語卻平靜下來,平靜無波。 我尚未再找你,你既自己送上門,那今日,你我之間便就此做個了結。 你既做出你的選擇,那么便別再如此一副深情面貌,否則只會讓我覺得好笑,笑你那顆霽月世子之心。 從來都淡然風華的云王府霽月世子,原來也不過乃一小人,小人心,君子腹,是否連自己都會覺可笑至極。 雖為嗤言,卻并未有一息怒火之感,蘇嬈面容更平靜,玉骨扇卻刷的打開,帶起一陣寒風凜冽,指向云霽。 出手吧!我們就在此地徹底結束過去所有的交情,成為真正的敵人。 扇間刃,鋒利而動,在說出最后一番話的時刻,她更身形動,直逼云霽而來。 此刻出手,手下更毫不留情。 一陣寒氣,撲面而來,卷起山地樹梢間雪色飛揚而動,不過眨眼間,艷紅身影已至身前,玉骨扇也逼至面門。 云霽看著,方才也動,他只是腳尖輕點,身形翩躚轉動間,避開了蘇嬈這一擊,并沒有接招,只是躲開。 蘇嬈的氣息,因此,瞬間沉著下來。 桃花明眸之間赤紅也愈發纏繪眼尾。 不想出手,可由不得你。 嬈嬈,為一己之私,掀起戰亂,罔顧無辜他人之命,如此這般做,與濫殺無辜無疑,做這樣的自己,與當年三國屠戮無辜百姓更無區別,你絕不想要把自己也變成這樣之人的。 不等蘇嬈再出手,云霽又如此這般一番言。 其聲色悲涼,他一點不愿將自己變為這樣的自己,變為自己所仇恨之歹徒,可他心不由己控,難以掌控自己這顆壞死的心,他知嬈嬈她必也不會想把自己變為自己最為仇恨之徒的。 呵 蘇嬈眼底一時一滯,卻驀然間又濃生滾滾幽邃,隨即發笑,低低笑了起來。 無辜,他人是無辜的,他人的命是命,她大秦百姓難道就是死有余辜,難道他們的命就不是命,就該死,她的父王母妃,她的族人親人,他們不無辜,他們都該死,是這個道理嗎? 可笑,當真是可笑至極。 容驍,你問我當真想再見那樣的血色,那你呢!這十年間,你這一雙白皙無暇的玉手上,十指不沾陽春水,可怕是染了不少無辜之人的血吧! 面上,方才生出冷嘲熱諷,更犀利了話語: 蕭家被澹梁皇室所滅,蕭沐白生死未卜,你卻有心思在這里歸勸我良善,你是真的為我著想?還是你其實比我更想要這整個天下亂起 第384章 遲來的一決勝負(四) 山林地間,冷風呼嘯。 哪怕至艷陽當空,一日中光照最為暖熱的未時時刻,卻也難阻這凜冽寒風。 林地雪色中,月華與艷紅彼此相對,之間只一臂距離,呼呼寒風席卷,帶起彼此衣袂交纏,青絲墨發飛揚間,拂過面龐,有一瞬,阻礙了彼此目光,才讓視線內平添他物。 咳咳咳咳咳 驀然間,如此劇烈咳喘在這林間聲聲迭起,云霽的面色,一息之間竟更蒼白羸弱,一口血色自咽喉出,鐵銹了他的口腔,卻又為他強制壓制。 內腹血色,未曾有噗出來,可那一雙細長鳳眸內卻突現了那嗜血掙扎,讓他站不穩的踉蹌兩步,玉指忙一把扶一旁枯樹,才不至于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