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熱吻
一墻之隔,房內假裝自持的男人又怎會是輕松。 簡之之在簡亓離開房間落鎖前叫住他,跟著爺爺久住的孩子,常在老人的鼾聲中入眠,這段時間換了環境,睡眠亦是淺。 深夜的學區房,不同老城區里的市井氣也沒有醫院住院部人來往的嘈雜聲,每到夜里環境過于安靜,簡之之反倒難以入眠,或是半夜夢醒,總鬧著要和小叔同席而睡。 簡亓折返,為侄子掖好被子,借口急事回校,轉身落鎖出門。 今晚一連串的事情并不受控,樁樁件件卻全部出自本心。 大概老天都知道他去見想念的人,往常十幾分鐘的車程一路綠燈,直到進了校門,車停在公寓樓下時,才想到今晚何其瘋狂。 他其實還在車里坐了一會兒。 要不要上樓找她?又該說些什么。 她會覺得唐突嗎。 可當陶桃真的開門探出身子看來人是誰的時候,一切都顛覆了。 女人剛洗浴的身子散著淡淡沐浴后的香氣。 簡亓從未有過的想法,一種源自原始的欲念,促使他不得不克制自己的視線,壓抑自己不用余光關注她頭發滴落水珠的路徑。 這些水滴會匯向何處,是否浸濕了后頸,如何滑向后背。 等待的間隙,簡亓關了窗,提前開啟暖氣。 暖風陣陣,越吹越熱。 公寓的隔音不好,空調外機傳來陣陣響動,身上某處緊繃的弦,盤根纏繞著,如同此時桌前被翻亂的書頁。 他本裝模作樣翻開習題冊準備擇取新題編入試卷,很快放棄,機械的運算根本無法讓情感層面的旺火平息一絲一毫。 微信還是沒有得到回復,簡亓再次起身,不動聲色地將站位朝向門前,關注門外的響動。 陶桃鼓起勇氣抬手對著門輕輕敲了幾聲。 咚咚兩聲的尾音還沒結束,里面的人似乎已等待許久,當即開了門,仿佛時刻站在門邊候著她。 一進門,還沒有等她仔細觀察陳設,先感覺到的,是屋內的暖氣開得格外熱,與廊前的溫度產生巨大的反差,惹得她嗓子有些癢,別過身咳了兩聲。 未開封的礦泉水隨即馬上遞了過來。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陶桃生出些防范意識,愣了一瞬,沒有接過。 那人誤以為她在意的是瓶蓋,收回手扭開了瓶蓋遞給她。 “謝謝?!碧仗腋筛傻拿蛄艘豢?,道完謝,又一次不知所措。 氣氛很怪,真的很怪。 簡老師的房間添置了沙發,比單人沙發稍微寬些,但兩人若坐下便會局促。 陶桃在簡老師那句隨便坐的客套里,只好坐在了沙發上。 男人道歉說屋子里亂了些,緊接又含蓄地解釋,“這段時間簡之之跟著我一起住,有段時間沒回公寓了?!?/br> 陶桃環視一周,就算是臨時休憩的地方也被打理得井井有條,床頭柜上還放著無火安神的香薰,比起她長期居住的堆東西的房間,不知道要好多少。 或許是她剛洗了澡吹過頭發,渾身清爽的緣故,方才沒有穿內搭匆匆套上的毛衣裙此時正扎著皮膚,后腰的某處被刮擦地泛著癢,陶桃不好意思當著簡亓的面抓撓,此時有些難受。 她后悔沒有直接穿睡衣來見他了。 反正總不會比她現在如坐針氈假裝鎮定還要更狼狽的樣子。 果不其然,簡亓敏銳地發現了她的異樣,話里關切,“人不舒服嗎?” 這次不比在cao場時的分寸,手先一步探了過來,落在她額間,手臂關節的觸感惹得她垂下眼,陶桃一時屏住呼吸,好在對方并不是想做什么,仿佛忽然近距離的湊近只是想去為她探查體溫似的尋常舉動。 她從前聽室友分析過,如果一個男人和你在一起總喜歡對你動手動腳,那絕對是一個并不靠譜。 陶桃沒談過戀愛,也沒有當過別人的戀愛軍師,當某些親密的舉動,在某些特定空間下發生了接觸時,她真的,產生不出反感。 畢竟只要推敲,所有想要接觸的信號都是她發出的。 從一開始,唐突地任由簡老師為她系鞋帶、絲毫不掩飾歡喜地接受對方的花; 當胡詡找她難處時,她也期待簡亓能夠為她結尾,成為某些人口中眾矢之的和簡亓走在一起的女老師; 后來明明是她先躲著簡亓,可當發現真的不會再有人會問她,要不要一起回公寓的時候,陶桃卻藏不住地因此有些失落; 再到今晚,只是坐在簡老師的身旁,她都不可抑制地在想,簡老師那時會在想什么; 她隨人群退后,對方攬過她。今夜來人時,忽然用了力道抱緊她的那個瞬間。 當然還有自己主動親吻他,簡亓不知所措的那一刻。 細細數來此間那么多的接觸,她做不到問心無愧,是她縱容誘使簡亓的接近,默許某些當前已逐漸被扼殺地,流言蜚語的出現。 在這段關系中,她不坦蕩,也做不到去責問對方到底對自己是什么心意。 她很是惡劣,說是躲著他,其實卑劣地想要得到他的關注,她將簡亓這人劃分到不屬于她的世界里,卻又希望對方可以摒棄世俗家境相差天壤,和她說些庸俗情話。 陶桃不是灰姑娘,但做著滑稽愛幻想的美夢。 “我沒什么事的?!碧仗覍⒎闯w咎于屋內的暖氣,起身將外套脫了,背過去的手不著痕跡地調整了衣服磨癢皮膚的位置。 隨后起身去看書柜放著的書,注意到桌上開著的習題卷,終于尋到了個合適的話題。 “簡老師這么晚還在備課啊?!彼首黧@奇對方工作的認真,未發覺男人已然站在了她身后。 距離忽然被拉得很近。 陶桃不是不清楚今晚簡亓邀她來訪的用意何在,可當她真的意識到不對時,已經沒有逃走的機會。 脫下外衣,陶桃便只剩下那片貼身的毛衣裙,女人從未了解過自己的豐腴,收腰的設計將她身段勾勒地極好,暴露在簡亓的視線下,被圈住也只能說是自投羅網。 “小桃老師,”簡亓喊她,輕聲對她笑,指尖這時毫不避諱觸碰上了她燙紅的耳尖。 “你在緊張什么?” 陶桃從知道小桃是她的小字后便不能坦然面對這個稱呼,臉頰處愈發得熱,絲絲縷縷的熱氣傳來。 真的太近了。 這不同于她今晚在黑暗里偷偷求取的懷抱,此時的身位,簡老師便是在強迫她直視他的眼睛,不給她打退堂鼓的機會。 這樣的強勢,與平時的簡亓都不同,陶桃只得仰著頭去配合他。 然后,她在等。 她在等簡亓對她說什么,亦或者,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可隨即發生的事情顛覆了想象,只見眼前的男人軟了語氣,比往常低了的聲線透著沙啞,退讓般低聲問道,尋一個說法,“怎么親完了就跑了?” 他在撒嬌嗎。 似有煙花在陶桃耳邊爆炸,她又在心里重復了一遍,簡老師,這是在撒嬌嗎? 這種反差就像是發現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就像簡亓此時看似將她禁錮在方寸之地,卻又讓她的后背舒服地抵在桌前,小心翼翼控制著靠近的距離,怕她頭磕到柜子。 根本就是在虛張聲勢。 今晚氣勢洶洶地出現在她面前,此時又如此乖順,原來只是來討個名分的? 這讓她根本想不到任何理由發作什么,甚至惡劣地開始想要逗逗他。 陶桃側過臉,不應他,轉而故作委屈,“今晚我mama又給我推了其他的相親對象?!?/br> 第一次說這樣的反話,想去勾起男人的危機意識,陶桃也掌握不好分寸,只是陳述心煩的事實,裝成無法應對的樣子。 她的確根本不想去見那個人,甚至母親轉來的資料合集都懶得點開,但也沒有對策。 她是很沒有骨氣的人,有怒意又沒有力氣跟家里反抗,若明天那位仁兄主動聯系她,甚至她也不是沒有可能赴約。 唇上溫熱的觸感來得比她胡亂發散的思維還要快。 男人對嬌弱的女人從來壓抑不住保護欲,簡亓無瑕顧及陶桃到底在說什么,當得不到正面回應時只想低頭奪取溫存。 簡亓不會親吻,吻在沒有得到回應后戛然而止,沒有任何的深入,“我不想你去?!?/br> 視線灼灼地落在她身上,男人眸中只有憐惜,仿佛祈求,“陶桃,我們不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