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他又想到更殘忍的可能，“如果有一天，這里發生如同神山部落舊領地那樣的變化，神山部落的獸人與海獸人或許要面臨不得不分別逃命的結果?！?/br>
    顧九黎順著獅白的話，堅定的道，“無論神山部落是否接受海獸人的加入，海獸人都必須有完整的部落體系，即使離開神山部落的幫助也能繼續穩定運行的規則！”

    明熙聞言，表情明顯變得難看，單手支撐下頷，失望的嘆氣。

    瑯琊卻饒有興致的追問，“什么是部落體系？什么是穩定運行？”

    顧九黎立刻看穿明熙想要加入神山部落，只是為光明正大偷懶的真相，無奈的解釋，“你們要想清楚，獨身的智慧海獸或海獸人為什么要要入你們建立的部落，你們建立的部落又是為什么接納獨身的智慧海獸或海獸人?！?/br>
    他沒能找到最震驚的時候脫手滾落的銀筆，重新凝聚銀筆邊寫邊道，“我舉個例子，獨身海獸人或智慧海獸每天都要狩獵才不會挨餓，如果加入你們的部落，大家輪流參與集體狩獵，智慧海獸大概三天或五天狩獵一次就不會再挨餓，這樣就能擁有更多的時間做另外的事?！?/br>
    獅白挑起眉梢，若有所思的道，“黑白獸只要加入你們的部落，隨時都能感受到冰的溫度。飛天獸只要加入你們的部落，脊背就能有絢麗的花紋。亮圓獸和紫背海獸只要加入你們的部落，未來成為海獸人的概率就會提高?！?/br>
    他低頭看向顧九黎，笑意逐漸明顯，“我說的對嗎？”

    “對！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顧九黎點頭，撥弄手指依次舉例，“然后還要考慮怎么組織大家進行狩獵之外的共同勞作、怎么共同建設部落、怎么進行按勞分配共同財產，既不失公平又兼顧人道主義......”

    明熙輕閉雙眼，悔意逐漸明顯。

    瑯琊邊記邊忘，最終只記得始終念在嘴邊的詞，“人道主義是什么意思？”

    “照顧老獸人、幼崽和殘疾的海獸人或智慧海獸?！扁︶忉尩?，“無論是智慧海獸或海獸人，總會有年幼或衰老的階段，壯年智慧海獸或海獸人也無法預料，自己未來會不會沒等到變老就遭遇意外?！?/br>
    明熙睜開眼睛，語速越來越快，“神山部落是不是只有兩個祭司，沒有首領？我們的部落能不能也這樣？”

    神山部落的獸人突然變得安靜，難以形容的尷尬悄無聲息的蔓延。

    金虎團成虎球，開始后悔為什么沒有在散會的時候及時離開。

    兩只花豹對視，默契的抬爪跳下巨桌，擠至金虎身邊。

    獅白也垂下眼皮，避免與橙虎對視。

    顧九黎握住獅白變得僵硬的手，認真的解釋道，“神山部落正處于改變的階段，沒有首領只是暫時的事?！?/br>
    他擔心明熙和瑯琊聽不懂，又道，“即使沒有首領，神山部落的獸人也明白，狩獵院的獸人不老實狩獵、種植院的獸人不老實種植、養殖院的獸人不老實養殖，結果不僅是他們要接受懲罰，部落也會變得越來越糟糕。只有大家共同努力，部落才能越來越好?！?/br>
    然而現在聚集在海溝的智慧海獸和海獸人，大多都不明白這個道理。他們甚至連共同狩獵只會令狩獵變得容易，不會令獵物變少的道理都需要反復解釋才能明白。

    橙虎張嘴又閉上，終究還是不想錯過難得的機會，低聲道，“部落什么時候才能有新首領？”

    顧九黎頭頂的獸耳瞬間垂落，求助的看向猞猁，沒想到猞猁故意舔舐爪尖不存在的浮毛，完全不管他的死活。

    他快速眨眼，不答反問，“你覺得部落的獸人什么時候才能接受，最理智最聰明的獸人擔任首領而不是最強壯的獸人擔任首領？”

    橙虎端莊蹲坐，瞇起雙眼，陷入沉思。

    顧九黎又看向明熙和瑯琊，語重心長的道，“神山部落從前就是因為沒有穩定運行的邏輯，所以必須有一名得到全部獸人的承認和崇拜的最強獸人擔任首領，扮演邏輯，他的決定是每一個難題的標準答案?！?/br>
    “??？”瑯琊顯然無法理解，現在對他來說非常超前的話，即使想要追問都不知道怎么說，挫敗的垂頭嘆氣。

    明熙雙手交握，冷靜的道，“神山部落為什么會改變？我們的部落怎樣才能變得與現在的神山部落相似？”

    “知識令神山部落發生改變?！鳖櫨爬璧谋砬樽兊绵嵵?，“從前神山部落只會對強壯的獸人或聰明的獸人給予厚望，擁有知識和豐富經驗的老者最看重他們，想方設法的將他們的知識和經驗，盡數教給這些獸人，另外的獸人只能偶爾的學到些皮毛?！?/br>
    猞猁舔爪的動作突然凝滯，瞠目結舌的抬頭看向顧九黎，擴大的瞳孔顫抖的速度越來越快，恍惚間有種腦袋被劈開，隨即容量變大的錯覺。

    橙虎突然忘記他原本在思考什么，注意力完全被顧九黎的話吸引，無意識的站起來。

    顧九黎感覺手指被獅白捏得有些痛，嗔怪的看過去。

    雖然有些話，他因為自己都沒徹底想明白，所以不愿意太早的說出來，但是也沒有說話只說一半的道理。

    他掙開攥住他的那只手，反而捏住對方的指節，語速逐漸緩慢，“現在神山部落有學院，種植院和養殖院，哪怕是沒有那么強壯，并非很聰明的獸人，也可以通過或許時間會有些久的成長，擁有做出決定的能力和勇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