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胭心煩意亂了幾日，總算梳理好情緒，只待穆嶼明遞來臺階。

    叩門聲輕響，她起身去開。

    外面站著個眉清目秀的小內侍，見她開門忙躬身抿出一個笑來：“姑娘，陛下命小的來問個話?！?/br>
    阿胭：“什么話？”

    “陛下問姑娘，想不想讓地牢里那個暗衛活?！?/br>
    她沉默地垂下眸子，纖長的睫毛微顫。

    “陛下在御書房等姑娘?！毙仁萄a充道。

    阿胭回到妝臺前，對鏡整理妝容。

    她換上一襲石榴紅的裙裾，裙擺繡著細密的金線暗紋，發間點綴著流蘇與花翹，隨著步伐輕輕晃動，發出細碎的聲響。

    鏡中人與幾年前嬌縱矜貴的李家二小姐仿若一般無二，可那雙圓眸里的神采，終究是不一樣了。

    到了御書房外，內侍總管殷勤地為她推開雕花描金的殿門，恭敬請她進去。

    穆嶼明正坐在檀木案前，案上堆積如山的奏折雜亂無章，朱砂印泥胡亂擺放，顯然心不在焉。

    見她進來，他臉上煩悶的表情頓時散去，眼底閃過一絲欣喜，隨后強壓下嘴角上揚的弧度，故作淡然地招手，讓她坐到身邊來。

    阿胭斂裙坐下，清淺的幽香若有似無地飄散開來。

    穆嶼明喉間微癢，暗自打量她，目光從她的眉眼，一路流連至裙擺下方的繡鞋尖尖，越看越舍不得移開視線。

    直到對上阿胭清冷的眼神，他才克制地轉過頭去，用一副冷淡的語氣說道：“若不是因為那個暗衛，只怕你今日亦是不會來吧?！?/br>
    “陛下說笑了，”阿胭語氣淡淡，眼簾微垂，“你貴為天子，民女豈敢違抗圣令?！?/br>
    穆嶼明佯裝不悅：“這會倒是自稱民女，一連幾日讓我吃閉門羹的不是你？”

    “是民女不知好歹，請陛下責罰?！彼酒饋?，意欲行禮。

    穆嶼明不愿受她的禮，趕緊起身，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止住她的動作，咬牙道：“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br>
    “那陛下是何意思？”她抬眸看他。

    “別叫我陛下，”穆嶼明握住她的手，露出一個懷念的笑容，眼角眉梢俱染上溫柔，“在你面前我永遠都是穆五?！?/br>
    阿胭強忍著抽回手的欲望，轉移話題：“你問我想不想讓地牢里的那個暗衛活，是什么意思？”

    提到這個，他面色一暗：“底下的人審了數日，起先他嘴閉得嚴實，百般刑罰皆試了一遍，他才受不住，供出指使他行刺的人是你?！?/br>
    說著，穆嶼明緊緊覷著她，生怕錯過她臉上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

    “不可能?！卑㈦俚穆曇艉茌p，卻很堅定。

    “你是說指使他的人不可能是你，還是他不可能供出你？”他的手不自覺地收緊，話中難掩酸澀，“你就如此信任他？他愿意為了你背主，想來你們之間的交情甚深?！?/br>
    阿胭忽地一笑，雙眸蘊出水光，聲音冷如寒冰：“我與他交情深不深，難道不該問你？你對我做的那些事情，你難道都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