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江
下一秒,陸英便被箭失的推力裹挾著向前沖去,即將撞上身后的欄桿,他攬緊阿胭的腰,足尖點地翻轉身體,后背重重撞了上去。 木質欄桿不堪重負,轟然斷裂。 阿胭和陸英的身影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雙雙墜入冰冷的江水之中。船上混亂的喧囂隨著他們墜入江中,逐漸遠去,最終歸于沉寂。 電光火石之間,一連串的變故接踵而至,阿胭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便被江水瞬間吞沒。 身體急速下墜,江水從四面八方涌來,她本能地閉住呼吸,雙手死死摟住陸英的脖子。 血液的流失讓陸英的臉色蒼白,傷口處傳來一陣陣鉆心的疼痛,他用盡全力抱緊阿胭,保護她不被急流沖走。 這段江水水流湍急,兩人如同無根的浮萍,身不由己地隨波逐流。 隨著時間的推移,肺里的空氣消耗殆盡,阿胭逐漸感到呼吸困難,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巨石,憋悶得幾乎要窒息,意識也開始模糊起來。 就在即將失去意識的那一刻,陸英捧起她的臉,低頭吻上她的唇,將自己口中的空氣渡給她。 陸英的氣息在她口中流轉,帶著一絲淡淡的血腥味,冰冷刺骨的江水中,唯有他的唇是柔軟溫熱的,阿胭貪婪地索取著生的希望。 不知過了多久,二人被江水沖上了不知名的江灘,阿胭睜開眼睛,發現天已經亮了,而自己趴在陸英身上。 昏迷之中他依然牢牢抓著她的手腕,阿胭費了好大的勁,才將他的手指一根根掰開。 陸英靜靜躺在那里,臉色白得嚇人,胸口的起伏十分微弱,要不是探了他的鼻息,阿胭幾乎以為他已經死了。 望著眼前這個生死未卜的男人,阿胭心緒復雜,本想就此離去,任他自生自滅,但看著荒無人煙的河灘,僅憑她一人,恐怕很難走出這片荒野。 無奈之下,她只好嘗試喚醒陸英。 先是晃了幾下他的身體,又在他耳邊呼喚他的名字,都沒有什么反應。 江風吹得人遍體生寒,阿胭心中焦躁,用力推搡著陸英,聲音也越來越大,但他卻始終不醒。 耐心徹底告罄,阿胭顧不得許多,擼起袖子,抬手“啪啪”幾下,狠狠扇了他幾個巴掌。 幾巴掌下去,陸英有了反應,他猛地咳嗽幾聲,眼睫顫動,悠悠轉醒。 阿胭見狀,長舒一口氣,懸著的心終于放下。 陸英撐著地面慢慢坐起來,摸了摸火辣辣的臉頰,注視著她問道:“阿胭姑娘,我的臉,為何這么痛?” 看著那張俊美臉龐上的通紅指印,阿胭移目,顧左右而言他:“我們這是在哪里???” 環顧四周,周圍一片荒涼,遠處是茂密的樹林,近處是雜草叢生的江灘,耳邊只有呼嘯的風聲和潺潺流水聲。 陸英搖頭:“我亦不知此處是何地界?!?/br> 阿胭聞言,心中茫然更甚,急切問道:“那我們怎么回去?” “咳咳……”見她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陸英虛弱地咳嗽幾聲,“我身上有傷,行動不便,暫時怕是無法趕路,需得在此處休養些時日?!?/br> 目前看來也只能依他所言,阿胭扶陸英起身,走到一顆粗壯的樹干旁,讓他靠著樹干坐下,先處理傷口。 陸英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遞給她:“煩請阿胭姑娘幫我把背后的箭桿磨斷?!?/br> 阿胭繞到他身后,用匕首一點一點地磨了起來,半晌,終于將箭桿磨斷,她揉了揉手腕:“好了?!?/br> “多謝?!奔龡U和血rou之間的摩擦帶來綿密的痛感,他額頭上沁滿了汗珠,伸手握住箭頭緩緩往外拔,劇痛讓頸間的青筋瞬間暴起,但他硬是忍著一聲未吭。 這個過程好似極為漫長,直到帶血的箭頭被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阿胭也隨之松了口氣。 脫掉被鮮血浸透的上衣,陸英赤裸著上身,阿胭這才發現他的身體遍布傷痕。 后背有數十道猙獰的鞭傷,那是數日前留下的,尚未痊愈。右臂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刀傷,皮rou外翻,邊緣處被江水泡得微微發白。胸口處是血rou模糊的箭失穿透傷,正汩汩地往外冒血。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陳舊疤痕,縱橫交錯,無不透露著他曾經歷過的無數次生死搏殺。 陸英故作輕松地打趣:“阿胭姑娘面色如此凝重,是在擔心我?” 阿胭沒好氣地白他一眼:“誰擔心你?我是被丑到了?!?/br> 陸英聞言,抿唇不語,只是默默地從衣帶中摸出一個瓷瓶:“這是金瘡藥,好在沒被水泡壞,還得再勞煩阿胭姑娘替我上藥了?!?/br> 接過瓷瓶,阿胭給他上藥,隨后用匕首從他衣袍下擺割下一條條布條,包扎傷口。 陸英失笑:“你的衣裳是上好的布料所制,怎么不割你的?” 阿胭頭也不抬地說:“我攏共就這么一件寢衣,割了我還穿什么?” 陸英似是無奈地低笑:“是,是,是,阿胭姑娘說得都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