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永濟子彈工廠

    趙勝回了一趟高家村，當他再隨船過來的時候，就帶來了一大票人。

    其中一人，居然是高家村火器局局長，徐大福。

    原來，聽說永濟碼頭這邊考慮建一個“前線子彈工廠”，專門用來給遠征山西的民團補充彈藥，徐大福就嚇了一跳：“子彈工廠，那就有許多火藥要搬來搬去，那多危險呀？不行，不能隨便派個學徒過去搞，會爆炸的！這個東西必須我親自去看著?！?/br>
    此時高家村的火器局在他多年的管理下，已經一切都井井有條，安全方面尤其出色，就算他本人不在，他的幾個徒弟也能按照規章制度，把火藥管理得妥妥的了。

    但這樣他還不放心，又反復叮囑了好久，才敢離開。帶了一群技術骨干，跟著趙勝一起來到了永濟。

    子彈工廠的廠房倒是不難弄，永濟古渡碼頭經過長時間的發展，早就已經開始興建水泥房子，先一步到來的藍帽子們，早就已經帶出來了一大群會玩水泥的黃帽子徒弟。

    趙勝一聲令下，再建一個水泥大廠房出來沒有難度。

    真正困難的地方在于“工人”。

    徐大福道：“能被允許碰到火藥的工人，必須是經過很長時間考察，品性絕對沒有問題的人才行，而且最好是女工，女人心細，耐得住寂寞長時間待在室內做重復枯燥的工作，不像男人那樣滿腦子saocao作總想跑出去打天下，永濟古渡這邊有這樣的人嗎？”

    趙勝很仔細地想了想：“這樣的人倒是有的?！?/br>
    永濟古渡碼頭也已經在發展了一年多時間了，邢紅狼是在崇禎三年，陜西流寇大舉進入山西的同時，乘船來到永濟古渡碼頭的，當時就在碼頭上聚集了一千多老百姓干活。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里又吸收了來自周邊數個縣城的老百姓，甚至連蒲州城的老百姓也有許多在古渡碼頭來打工的。

    老百姓的居民區里現在已經住上了兩三千人。

    這兩三千人一般是男人在為高家村打工，女人則在工地上負責燒火做飯，其中還有個女人會炸麻花，老南風超喜歡吃的……

    燒火做飯的工錢極低，甚至沒有工錢，只是給她們管飯，但女人們倒也沒有怨言，乖乖做著這種報酬極低的工作。畢竟幾千年來她們都是這樣過來的。

    趙勝：“我們可以把最早來到碼頭，為我們的人煮飯的那群女人招收進子彈工廠，她們這一年來兢兢業業的煮飯，已經經過了時間的考驗，可以進子彈工廠了，然后去外面的縣城重新招一些煮飯的女人過來?！?/br>
    徐大福：“那就沒問題了?！?/br>
    于是，女工招聘大會，正式開始了。

    古渡碼頭的居民區正中間十字路口，掛出了一幅告示，寫上了“招聘工人，男女不限，從事保密性質很高的工作，工錢待遇與其他技術工人一樣……”

    趙勝還派出了一個識字的部下，站在告示旁邊為看不懂字的女人們朗讀告示。

    這個事情一鬧，碼頭馬上就熱鬧了起來。

    男人們看到這個告示，不禁陷入了沉思：居然男女不限？也就是說這個工作女人也能做？有沒有搞錯??！女人憑什么和我們男人做一樣的工作？看起來工錢也是一樣的。

    從小人書《高飄》里面，他們倒是知道高家村已經有很多行業在使用女工，但是沒想到永濟古渡碼頭也迎來了這一天。

    而永濟古渡的女人們看到這個告示，卻不禁大喜。

    “哇，姐妹們快看，這個工作男女都能做，收入和工人一樣呢，咱們以前的煮飯工作，工錢很少的，若是能去做這個，收入就能和男人一樣了?！?/br>
    一時之間，報名者踴躍，碼頭上總人口才兩千多人，但來報名的居然就超過了八百人，其中男女各一半。

    這些人到了報名的地方，就看到徐大福沉著一張臉坐在“招聘大會”的臺子上，拿著個鐵皮喊話筒，用嚴肅的語氣對著下面的人道：“來報名做新工作的人聽好了，我得把丑話給你們說在前面，做這個新工作，終年不能見到天日，長期待在一個干燥的小房間里，反復做著很無聊的，重復的，枯燥的動作……”

    他這話一說，一些男人就開始打退堂鼓，這種長期待在房間里的工作，男人們才不喜歡呢。

    好男兒志在四方，豈能困于小黑屋？

    不過，女人們聽了之后卻毫無反應，對于這個時代的女性來說，待在房子里豈不是大善？老娘完全待得住嘛。

    徐大福繼續：“做這個工作還需要細致，需要靈巧的手指，做些很細小的活兒?！?/br>
    他拿出了一枚紙包彈，展示給臺下的人看：“看見了嗎？就這么一點點大，里面要包上三樣東西，比包粽子還要困難，從早一直包到晚……”

    這話一說，又一群男人打起了退堂鼓。

    女人們依舊毫無反應：“就這？這可比縫衣服、繡花什么的簡單得多了?！?/br>
    徐大福最后補充一句：“做這個工作還必須要保密，工作流程、工作內容、制作方法一律不得外傳，嚴禁八卦?！?/br>
    這句話一說，男人們精神一振，女人們大驚：不讓八卦？這……這日子怎么過？

    徐大福：“只是不能八卦工作內容，但是你可以八卦你的工友家里生了兒子還是女兒，工友半夜說夢話愛上了鄰村鄭大牛，還有工友和隔壁村的老張頭私通什么的，都不在保密之列，可以盡情八卦?！?/br>
    趕來看熱鬧的鄭大牛躺著也中槍：“哇？我抗議！為啥拿我的名字舉例？”

    陪鄭大牛來看熱鬧的皂鶯：“我也抗議！干嘛把大牛說得很有桃花運似的？他才不是這樣的人?！?/br>
    徐大福對著鄭大牛和皂鶯翻了翻白眼，直接無視。

    這時候前來報名的女人們已經開心起來：“完全沒有問題了，我們報名！報名！”

    大群女人踴躍報名，不一會兒，招收了四百個女工，兩百個男工。

    永濟子彈工廠，可以開始運轉了。

    第512章 王國忠真來了

    子彈工廠成立的同時，永濟碼頭的一大批搬運工和煮飯工轉職成了兵工廠的工人。外圍普工瞬間大量減少，為了補充外圍工人的數量，大伙兒當然又得打起周邊縣城人口的主意了。

    蒲州城，距離永濟古渡碼頭三十里。

    這里就是后世“永濟市”的位置，此時工商業已經極為發達，私鹽販子遍地，城里十戶人家起碼有九戶和私鹽販子打過交道，全城老百姓都游走在“黑”與“白”之間。

    鐵鳥飛這個大鹽梟，走在蒲州城的街道上，多多少少有一點如魚得水的感覺。路邊不時會有一個人向他打招呼：“鐵大當家，今兒個怎么有空來蒲州逛街呀？又搞了票大業務？”

    鐵鳥飛轉頭一看，和他說話的如果也是鹽販子，他就拿出從黃云發那里搶來的鹽引，晃一晃，嘿嘿直笑：“老子有一張官方的鹽引，能提貨一萬斤，怎么樣？你那小生意還做個屁啊，過來跟我混?！?/br>
    這可把同行看得眼睛都紅了！還真有人在考慮要不要跟他混了。

    如果向鐵鳥飛打招呼的是蒲州本地老百姓，那他的回答就不一樣了，露出神秘笑容：“我來招工的，你認不認識些心靈手巧，想賺兩錢的人？男女不限，我帶他們去發財?！?/br>
    與此同時，在蒲州城的另一邊，戰僧拿著一根哨棍，穿行在貧民聚居的破房子堆中。

    這里的貧民過得很糟糕，尤其是旱災這幾年，更糟糕。

    不過，最近一年來，他們的生活已經開始大大改善了，那當然是因為高家村運來了大量的糧食，不斷地從永濟古渡碼頭向著蒲州城運送，糧價不斷地降低，雖然比平常年間還是要貴一點，但已經是貧民們也能吃得起的了。

    看到普救寺的“得道高僧”來了，貧民們紛紛向著他行禮，問好，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亙古不變的真理，那是越窮的人信佛信道的越多。

    因為人類在自己的能力無法改變命運的時候，往往會想去求神明來幫助自己改變命運。

    燒一個銅板的香，就敢許賺一萬兩銀子的愿望，與其為難自己，不如為難佛祖。

    “大師，我家太窮了，求您指點迷津，給一條發財的路吧?！?/br>
    “大師，我最近兩次去普救寺，都沒見到你，您現在去哪里了??？”

    善男信女們紛紛向他打招呼。

    戰僧雙手合什：“阿米偷佛！貧僧這一次來，就是來給施主們指點迷津的，在此地西邊三十里，有一個古渡碼頭，正大量招募搬運工，煮飯女工，你們若想賺個三瓜兩棗，吃得飽飯，不妨去那里試試?！?/br>
    鐵鳥飛和戰僧兩人，一個走黑道，一個走白道，這廣告一出，黑白兩道的老百姓都立即收到了消息，一小部份人便開始行動起來，向著古渡碼頭出發了。

    兩人的群眾工作做得正好呢……

    突然，城東門響起了喧嘩之聲，有人穿街過巷的跑過來，大聲嚷嚷道：“官兵來了，官兵來了?！?/br>
    蒲州作為一個小小的州城，平時并沒有駐扎官兵，一聽說官兵來，不少老百姓都興沖沖的往著東門跑去看稀奇。

    鐵鳥飛和戰僧兩人，也從城中兩個方向，同時向著東門邊走了過來，兩人在人群中相遇，卻不打招呼，只是使了個眼色，假裝不認識。

    蒲州知州迎到了城門，城外一面大旗，越來越近，上書一個“王”字，正是王國忠來了，后面三千士兵，殺氣十足。

    很快，王國忠將主力留在了城外，身邊只帶了一百人的護衛，鉆進了城來，站到了知州面前，這里省略兩人見面打招呼說的廢話一億字，直接進入正題。

    王國忠咧嘴笑道：“本將軍以前誤入岐途，幸好懸崖勒馬，改正得快，又蒙朝廷開恩，封本將軍為蒲州副將，今后本將軍就在這蒲州長期駐扎了，知州大人還請多多照拂?！?/br>
    蒲城知州姓秋，名千翻，對著王國忠抱了抱拳，臉上的表情卻不好看。原來，秋知州已經得到了消息，王國忠在進入蒲州地界之后，一路上都是燒殺搶掠著過來的，禍害了好幾個村莊。

    眼前這家伙雖然已經名義上已經是官兵，但行為上卻是流寇，偏偏秋千翻還拿眼前這貨沒辦法。他如果真是流寇，秋千翻可以組織民團對抗，但他現在是個武官，秋千翻就不能對抗了，只能寫奏章向朝延告狀。

    這奏章寫上去之后，天知道有沒有屁用！

    秋千翻只好陰陽怪氣地道：“將軍駐扎在蒲州，本官就再也不用擔心流寇為禍鄉民了，真是可喜可賀呀?！?/br>
    “此地可有什么盜匪、流寇一類的東西？”王國忠立功心切，一到地方就立即想開工了，自古以來，像他這種降將，就想趕緊多殺點別的流寇，交個投名狀，立個戰功表表忠心，給朝廷看看他的態度。

    秋千翻心里暗罵：你就是個流寇。

    可惜這話不能說，只好冷冰冰地道：“數月之前，不沾泥部下老張飛跑到咱們蒲州城來鬧了一陣，從那之后，就沒有流寇作亂了?！?/br>
    “沒有了？”王國忠哪里肯信：“你這知州說話，不盡不實啊?！?/br>
    秋千翻：“本官所說，句句屬實?！?/br>
    王國忠：“本將軍受封蒲州副將，今后是要在這里長駐的，并不是過路將軍，秋大人，您覺得像這種程度的謊言，真能一直瞞得住本將軍嗎？”

    秋千翻的表情沉了下去。

    王國忠：“哼！我還在王嘉胤麾下任隊長時，就知道蒲州的永濟古渡碼頭，盤據著一個巨寇，名叫永濟邢紅狼，秋大人卻絕口不提此人，莫非，秋大人已經與那永濟邢紅狼沆瀣一氣？或者是，收了他的巨額賄賂，已經成為了流寇的靠山么？”

    他這話就說得重了，秋千翻的表情更加難看：“永濟邢紅狼雖然盤踞古渡，但卻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雖有鹽梟之名，卻未行兇殘之事。王將軍一來，反而吊得好幾個村莊變成了白地，你還要拿她開刀，莫是見不得蒲州安寧，非得鬧一下才行？”

    王國忠哼了一聲：“這蒲州一直以來鹽梟橫行看來不是沒有道理的，秋大人今日回護鹽梟之事，本將軍定會報上朝廷，到時候，也不知道秋大人這烏紗帽保不保得住，哼，我們走?！?/br>
    他帶著部下，轉身又出了城，回城外兵營里去了。

    秋千翻長長地嘆了口氣：你懂個屁！這蒲城的鹽梟，是歷史問題了，此地老百姓十有八九參與過賣私鹽，只要沒有傷天害理，歷代地方官都是睜之眼閉之眼的。反而是你這家伙，比鹽梟討厭百倍，你自己沒點自覺么？

    “唉！”

    秋千翻仰天長嘆，不知說什么好。

    第513章 叫你打臉你打帽子

    鐵鳥飛和戰僧兩人，冷眼看完了王國忠這一番表演，心想：來了！該來的總是會來的。還好我們早已經做好了準備，派出去找楊鶴“乞”撫的人，應該早就已經到了好幾天了。

    而楊鶴應該也在趕來此地的路上了！

    楊鶴作為三邊總督，要動個身不容易，拖拖延延，墨墨跡跡，路上走得肯定也是一步三搖，等他走到永濟還需要點時間，而這點時間就用來和王國忠分個勝負吧。

    兩人也不留在蒲州城里了，立即飛快地趕回到了碼頭。

    此時的碼頭上，正呈現出一幅熱火朝天的搞事業的模樣，大量的工人正在修建子彈工廠的廠房，這廠房必須用水泥制作，而且必須離普通居民區遠一點，免得發生了意外炸死平民，所以子彈工廠遠離了碼頭水寨，修在了水寨外面遠處的一個荒坡上。

    “未經地方官允許擅自開荒建房子”，光這一條就夠得上抓起來打五十大板了，純屬無法無天的舉動，但蒲州知州根本沒來管，邢紅狼等人修得也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