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雋：“本官和你們一起去！”

    他還真想看看，高家村這群人，要怎么折騰自己的官煤。

    于是，高一葉的隊伍開始向著金水溝去。

    馮雋也騎上馬，帶著師爺和衙役一起出發。

    高一葉進了大車，不方便和騎在馬上的馮雋說話了。

    倒是三十二也騎著馬，和馮雋并肩走在一塊兒，兩人還滿適合交談的。

    三十二微笑道：“馮大人還真是【清風峻節】?！?/br>
    馮雋道：“過獎，本官也沒什么本事，這幾年被一個翻山月鬧得全縣滿目瘡痍，愧對所有父老鄉親?！?/br>
    三十二好奇地道：“合陽縣現在還有多少老百姓??？”

    馮雋道：“翻山月鬧得兇的時候，本官還真不知道有多少人，反倒是最近幾天，高家村的人過來發糧了，許多躲起來的人跑出來打工，這倒是讓本官方便統計，目前本官統記在案的人口有八萬三千二百三十二人，估摸著還有一萬人左右躲在偏僻之處，沒有被本官統計到?！?/br>
    三十二心中暗贊：這人還是有點本事的，這才幾天時間，居然就將人口都統計得清清楚楚了。

    馮雋繼續道：“本官現在唯有一個擔心之處，那就是本縣這八萬多已經統計出來的人口，每天至最低限度也要消耗四五萬斤糧食，若是想吃得飽點，則需要八萬斤糧食，而且貴村還讓他們打工，每天給每個工人三斤糧食作工錢。如果有三萬人出來打工，那就是每天還要額外多發出去九萬斤糧食……”

    馮雋道：“總計每天最低需要消耗十三萬斤糧食，這個數量可真不少?！?/br>
    他看著三十二的眼睛，一臉認真地問道：“不知道貴村究竟撐得了幾天？”

    三十二一聽就樂了，心想：天尊隨手抓一把面粉下來，吃撐你的八萬人口。

    不過，話可不能這樣說。

    他假裝擺出一幅難堪的表情，眉頭皺起，臉露擔憂之色：“每天十三萬斤么？且讓我【精打細算】?！?/br>
    他故意把手指頭掰來掰去的算了起來。

    馮雋見他算得認真，表情好似有點為難的模樣，心里也有點擔憂起來，暗想：三管事的表情為何如此沉重？是因為聽到了我合陽縣的人口之后，感覺到了壓力了嗎？天??！你可千萬別說撐不了多久。這大旱災還不知道要持續多久呢，請高家村務必要撐住。

    正想到這里，三十二伸出了三根手指：“我們只能撐這么久?！?/br>
    馮雋大吃一驚：“三天？”

    第355章 挖煤人

    三十二見馮雋那一驚一乍的模樣，心中就暗笑。這位縣令還不知道道玄天尊的神力有多么的浩瀚，對我們高家村的實力，真是完全不了解呢，也罷，和你逗逗玩兒。

    他對著馮雋伸出來的三根手指搖了搖頭：“當然不可能才三天，你也太小看我等了?！?/br>
    馮雋：“那……三十天？”

    三十二繼續搖頭：“不止不止！”

    馮雋：“三個月？”

    三十二笑：“馮大人為啥總是想得這么小氣呢？就不能大膽點，想多一點？”

    馮雋深深地吸了口氣，試探著問道：“不會是……三年吧？”

    三十二哈哈大笑：“【三生三世】?！?/br>
    馮雋：“?。?！”

    老實說，這話他不太信。

    三十二也知道他不會信，微笑道：“馮大人其實也無須考慮這么多，合陽縣如今已經有四海龍王降雨，此時又正好是春耕時節，已經種下了農作物，根本用不了三生三世那么久，只消半年時間，合陽縣產出的糧食，就能支撐老百姓們活下去了，到時候，又何需咱們高家村再救濟你們呢？”

    馮雋點了點頭，這話倒是在理。

    說話間，金水溝已經到了。

    這地方離縣城還真是近，也就走走聊聊，走出縣城之后上個小山坡，鉆進小山溝，一小會兒就到了。

    走近快到煤礦的地方，整個山溝都變成了黑顏色。兩邊的山壁全是黑色的礦石，腳下原本黃土的官道，現在也變成了黑漆漆的顏色，這大約是因為這條官道上長期運輸煤炭，掉下來的煤渣把官道都染黑了。

    前方出現了一片窩棚，用樹枝和干草堆成的那種破草棚子，在這片窩棚邊，就是一大片露天煤礦了，一大群黑乎乎像煤炭一樣的人，在里面勞作著。

    這里的環境可不怎么好，馮雋有點擔憂地看了一眼高一葉乘坐的車，心想：這位大夫人不會嫌棄這地方臟吧？

    剛想到這里，就見車簾子開了，高一葉刷地一下從車里跳了出來，臉上看不到半點嫌棄之色，反而是一臉的興奮，對著一群挖煤人就跑了過去：“哇？原來煤礦是這個樣子？”

    她居然對著一個黑乎乎的挖煤人問道：“大叔，煤炭是怎么做出來的呢？是把黑色的石頭挖出來之后再用了什么特殊手藝做的嗎？”

    那挖煤人看到一個“有錢女人”跑過來問話，嚇了一跳，也不知道對方是什么身份，總之不敢得罪，趕緊恭敬地回道：“啟稟夫人，煤炭從地下挖出來就是煤炭，不需要再用什么手藝了?！?/br>
    “呀？這么簡單？那我也能挖啦？”

    她蹲下身，在地上撿起一塊拳頭大的煤炭，在手上把玩，轉眼就把兩只手都弄得黑乎乎的，袖子也被染黑：“小時候覺得這個東西好貴好貴，根本用不起，沒想到從地下挖出來就能用，哈哈，我要挖兩塊回家玩?！?/br>
    那挖煤人大汗：“夫人……您手上那塊，是我挖的?！?/br>
    “知道的啦，不會搶你的?！备咭蝗~把手里的煤炭還給了那人，左瞅瞅，右瞅瞅，有一把鐵鎬擺在一邊沒人用，她飛快地跑過去，拿起了鐵鎬：“這個是誰的？先借給我用用啦?！?/br>
    這鐵鎬是一個正在休息的挖煤人的，他哪敢拒絕有錢人的要求，只好有氣無力地應了一句：“夫人請隨便使用?！?/br>
    高一葉拿著鐵鎬跳進了礦坑，對著一塊黑乎乎的大石頭，用力一鎬就敲了下去，只聽到“?！钡囊宦?，鐵鎬反彈開去，高一葉一個屁蹲坐倒，這下裙子也完了，黑乎乎的不成樣子。

    她搓著被震得發麻的雙手：“哇，挖這個也不簡單呢?！?/br>
    挖煤人苦笑：“夫人，您剛才那一下，挖的不是煤炭，只是一塊很硬的黑石頭，其實煤炭沒這么硬?！?/br>
    高一葉：“……”

    秋菊和冬雪這兩位秘書飛快地跑過來，扶起高一葉，往車子里面拖：“夫人，臟啦，您全身都弄臟啦，快回車里，我們給您收拾收拾?！?/br>
    三個女人眨眼間又返回到了車子里面。

    馮雋看得直發愣，這什么情況？這李家大夫人，圣女大人，原來也是個調皮的主啊。

    三十二：“咳！馮大人無須在意，咱們家大夫人畢竟還是個小姑娘?！?/br>
    馮雋：“咳！確實！小姑娘有點活潑也是挺好的?！?/br>
    他精神一振，今天來這里可是來做正事兒的，向前幾步，站到了礦坑前面，大聲對著所有挖煤人道：“所有人都聽好了，本官宣布，從今天起，金水溝煤礦不再由官府管理，交由高家村的李家承包使用，剛才那位姑娘就是李家的大夫人，我身邊這位，是李家的三管事，不是排名第三，而是他姓三，你們今后聽他們的命令行事，可聽明白了么？”

    挖煤人們齊刷刷地行了個禮，動作麻木，僵硬。

    對于他們來說，給官府挖煤和給某個大老爺挖煤，都沒什么區別，反正都是苦哈哈，給誰干活不都一樣苦哈哈么？

    馮雋：“好了，現在讓三管事來和你們說兩句?！?/br>
    他退到一邊，交出了c位。

    三十二笑嘻嘻地走到了馮雋剛才站的位置，對著所有挖煤人掃視了一眼，看到這伙人死氣沉沉的樣子，他倒是一點也不在意，多年的師爺生活，讓他很清楚和底層勞動人民打交道，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直接出王炸吧！

    三十二道：“今后你們為我李家干活，就是我李家的一份子了，李家從不虧待工人，所以，我宣布，從這個月起，你們每月的工錢，提高到三兩銀子?！?/br>
    這句話一出口，所有挖煤人同時僵了，就仿佛被人瞬間同時點中了他們的xue道，使得他們無法動彈。

    其實不光他們僵了，連旁邊的馮雋也僵了：三兩銀子？李家瘋掉了？這些挖煤人可是社會最底層的奴工啊，都是當初祖輩打了敗仗，被抓起來從事這種工作的，祖祖輩輩的賤籍，你這一來，直接給到每月三兩銀子的工錢，這簡直和江南富縣的老百姓收入一樣了。

    沒想到，這還沒完！

    三十二又補充一句道：“對了，不光有工錢，還包吃?！?/br>
    挖煤人這時候才驚叫出聲：“啊啊啊??！”

    第356章 這個人拿不得

    挖煤人們真是一輩子也沒聽說過這種好事，不光包吃，還有額外的三兩銀子工錢，這他喵的哪是挖煤人??？都趕上縣城里賣油郎的收入了。

    這新來老板，不會是騙我們的吧？

    一個膽子大點的挖煤人向前走了一步：“管事老爺，您剛才說的……不會是真的吧？我們……我們可不經騙的?！?/br>
    三管事：“若我所言有半句假話，讓我下一個生出來的兒子沒屁眼?！?/br>
    挖煤人們大喜：“如此毒誓，那肯定是真的了?！?/br>
    李道玄聽到這里，卻倒抽了一口菠蘿包：“你這家伙，根本就不可能再生出兒子了吧？這個發誓雖然有些真誠，但卻不多啊?！?/br>
    不過，除了李道玄和三夫人之外，并沒有別的人知道三十二早就是個公公了，挖煤人們對他這個毒誓那是深信不疑，一群人齊聲歡呼起來：“太好了！新東翁太好了?！?/br>
    “新東翁是良善人家啊?！?/br>
    馮雋在旁邊嘖嘖暗嘆：有錢就是好，一來就猛砸錢，瞬間就讓這些挖煤人從麻木不仁的狀態，變成紅光滿面的狀態了。只要李家不說虛話，真的能兌現三兩銀子的工錢，這些挖煤人對李家的忠誠度馬上就能拉滿，今后我若想把煤礦收回官府管理，這些挖煤人只怕要造反。

    想到這里，心里有點慌。

    但再仔細一想，李家既然對窮哈哈的挖煤人都這么大方，那必不可能吝嗇交一點稅吧？只要他們肯交稅，那煤礦一直在他們手里也沒多大關系，不算國家資源被侵占。

    這一下倒是釋然了！

    這時候高一葉又從車里跳出來了，臟兮兮的小手已經被秋菊擦干凈，衣袖染黑的地方也被冬雪給她翻進去看不到了，只是弄臟的裙子沒法處理，還是黑乎乎的。

    她走出車來，指了指從縣城通向金水溝那條黑乎乎又狹窄的官道：“馮大人，天尊想將這條路拓寬，修成平整的水泥路，還煩請您發榜文，再招募些民工來，盡快將這條水泥路建成，從這里通向縣城，也就四五里路，應該用不了多少天吧？”

    馮雋：“只要工錢到位，民夫不成問題?！?/br>
    高一葉點了點頭，又看向挖煤工人們那一片窩棚：“天尊說，住這個不行！一點風吹雨打都扛不住，若是淋了雨，工人們生了病多可憐？調集些民工來，給挖煤工人們修建一個宿舍，要干凈整潔的水泥房子?！?/br>
    馮雋又道：“只要工錢到位……”

    高一葉又轉向了礦工們：“你們挖礦時要注意安全，回頭天尊會安排人，給你們送來安全帽、安全服、棉布手套、更好的挖礦工具、夏天會給你發清涼飲料……”

    她balabala羅列了一大堆福利，聽得所有挖煤人滿頭都是問號，我們還是社會最低層的挖煤人么？

    高一葉：“以后別自稱挖煤人了，要稱自己為煤礦工人！來，跟著我一起唱：咱們工人有力量，嘿，咱們工人有力量……”

    秋菊冬雪兩人居然從車里拿出兩個小手鼓，兩人一起給高一葉伴起奏來。

    挖煤人們一聽，咦？這歌還挺好聽的，很有力量的感覺呢，老板娘都發了話，那就跟著唱準沒錯了。

    上百名挖煤人，一起跟著高一葉唱了起來：“每天每月工作忙，蓋成了高樓大廈，修起了鐵路煤礦，改造得世界變呀么變了樣……哎嘿……”

    馮雋：“這歌是怎么回事？為啥連本官都感覺要跟著唱起來了？明明本官不是工人?！?/br>
    三十二哈哈大笑，拉起馮雋的手道：“馮大人，咱們就別摻合了，回縣城里喝兩杯去？我這里有一壇上好的五糧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