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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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嫁給趙天的時候懷著趙蔓,但是日子不大,尚不顯懷,趙天稀里糊涂做了便宜爹,后來母親老家來人恰好和趙天一張桌子打牌,提及趙蔓母親當年死去活來的初戀,倒成了趙天心里的一根刺。 回到家后,越看趙蔓越不像自己的種,便從此開啟一言不合就動手,用毛巾纏著手掌往趙蔓母親頭臉處掄去。 趙蔓當時躲在床底下看到這一幕,嚇得有半年失去語言能力。 幾年后,不堪暴力的母親選擇在趙天熟睡時偷拿了鑰匙,解開自己身上的手銬逃離了那個家,再也沒有回頭。 母親消失后半個月,有人從護城河中打撈出一具浮尸,全身腫脹腐爛,不辨面目,趙天從衣服認出了那是誰,狠下心沒去認尸,最后是按照無名尸體進行處理和下葬。 趙天覺得自己窩囊,將趙蔓仍在家里自生自滅,可這丫頭韌性足生命力頑強,硬是用家里余下的長了蟲的大米和菜市場的爛菜葉,外加鄰里的幫助活了下來。 他沒有在趙蔓身上花過一分錢,但是每次回家這個丫頭都在長大,有時候喝多了氣急,就用打她媽的方式打她。 但是這丫頭的可怕之處在于,不管怎么打都緘口不言,死死咬著牙關連求饒都沒有,偶爾看見她那雙和她媽相似的眸子中露出發狠的神情。 他不敢動手了,因為他總覺得這屋子陰氣重,是趙蔓她媽纏上他了,害得他丟了工作又賭運不佳,敗光了最后積蓄,將主意打到了成年趙蔓的身上。 從內心深處,趙蔓真正擺脫了自己的賭鬼父親,至少從心靈層面不會過于認為自己對他有虧欠。 但是,趙蔓卻發現自己也好像沒有半點如釋重負,一時間成了真正的失去父母的孤兒。 蘇溪總覺得自己家庭不幸,但是蔓蔓的成長軌跡比蘇溪還要曲折艱難得多 和趙蔓相互祝愿了幾句,趙蔓心結解開了一半,一時間聲音帶上了沉沉睡意,她們互道晚安,彼此掛了電話。 當電話中的人聲消失的時候,蘇溪的眼前和耳邊真正只剩下了這徹底安靜的平安夜。 是否寂靜才是真正的平安夜,此刻蘇溪抬頭若有所思地望著天地,將肩頭的雪粒子拍掉,只覺身體已經漸冷,很久無人擁她入眠了。 蘇溪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棕色牛津鞋彼時落上了雪片,瞬間在鞋面上交融,化作一汪清泉。 溫熱的水滴從半空墜落,和雪水交融,一路順著鞋面滑過。 她試圖通過觀察鞋面上的花紋來轉移自己悲傷的情緒,觀察了不知多久,一雙男士皮鞋出現在她面前,這雙皮鞋很是陌生,但是那空氣中卻因為一人靠近而浮動著熟悉的味道。 一抬頭,蘇溪才意識到自己雙眼發潤。 她看著面前的人,男人站在自己面前的模樣從容儒雅,是他日常的裝扮,每次都能在冬日將內層馬甲和外層大衣傳出氣度來。 蘇溪甚至以為自己有一瞬間出現了幻覺,半張著口,眼神怔怔,一時無言。 心中所有疑問隨著他無聲的走近而逐漸瓦解,他又上前了半步,在蘇溪半仰著頭的吃驚神情微微俯身,說道: “蘇溪,這半年過得好嗎?” 直到他開了口,蘇溪回過神,沖他緩緩伸出了右手,手在半空被他倏而握住,溫柔的熟悉的溫度,一下子傳到到蘇溪的手心,順著血液抵達了蘇溪的心房。 她錯愕地看著這交疊的手,頃刻間,眼眶又一次有了濕意,她穩了穩心神,雙眼一瞬不移地看著他: “還行,工作有點忙?!?/br> 你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這句疑問蘇溪沒有問出口,轉念一想,如果杜修延有心知道自己在哪里的話,要找到她也是輕而易舉。 可是這河岸線這么長,而且午夜時分英國家庭都在家中狂歡,街上空無一人,他又是如何準確地尋到自己的。 杜修延徑直握著蘇溪的手,坐在她身邊。 蘇溪立刻想到了什么,機警地直起身用最快的速度審視周圍有沒有抓拍盡頭。 “放心,我已經排查過了,今晚是平安夜,記者也需要慶祝圣誕的?!?/br> 杜修延知道蘇溪在擔心什么,用一句話打消了她最后的顧慮。 話音落下,蘇溪的雙肩才終于放松下來,整個人像是被抽去了骨頭,向后癱倒在身后的長椅靠背上。 在冬天雪地里尋到一絲暖意,她會拼命捉住,然后不知饜足地伸出雙手,緊緊攥住他的手。 蘇溪抓握得用力,但是杜修延臉上似乎沒有露出痛苦的神情,她沉默著用力抓住她的手,如同賣火柴的小女孩用火柴的微光取暖。 “我一直在電視直播上看到你,和我記憶中一樣,你又一次站在話題旋渦中,你的每一場比賽我都有看,你技術超凡,適應能力極強,我很為你高興?!?/br> 蘇溪有些動情而激動地說著這樣一番話,像是恨不得將這半年來所有對他的夸獎都要一股腦說出來。 說完這些之后,蘇溪發現杜修延卻只是但笑不語,一雙深邃的眼凝望著她,他的眼神,初看是微冷,細看卻含笑,不是直白的溫柔,因為眉宇間英氣將他溫和面淺淺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