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玄關開了燈，明亮驅散黑暗，迎接她的是熟悉的冷清。比起那些抵觸的熱情，她更喜歡這種冷清的感覺。

    客廳空空蕩蕩，一個人住一百六十平的房子還是大了些。當初她買下這套房子，主要是看中了落地窗外的風景，臨湖，視野足夠開闊，位置也剛好合適，離公司和酒吧都不算遠。

    姚染將手里的相冊放在玄關柜上，目光又落在一旁顯眼的木雕上，好運小狗小狗咧嘴笑得傻樂呵，每次她回來一看到，都覺得屋子里的氛圍活潑了幾分。

    也祝你好運。

    她忽然又想起姜念那天對她說的這句，她心血來潮用指尖碰了碰小狗的腦袋，就像能沾點好運似的，過后，她勾了下嘴角，嫌自己的行為幼稚好笑。

    姚染什么都習慣了按計劃走，連下班后的程序都大同小異，用唱片機放點音樂，再泡個澡放松。有工作要處理就處理一下工作，沒工作就隨意翻幾頁書，通常在十一點左右上床睡覺。

    阮忻吐槽過她，說長期跟她這樣的人生活在一起怕是要無聊死，生活節奏都一成不變，過得沒一點激情。

    她總是一笑置之，安安穩穩，平淡一點沒什么不好。如果哪天真能夠遇上可以一起走下去的人，她想，她應該也會跟對方這么平淡地過著。

    姚染今晚沒有翻書，而是翻著姜念給她的相冊，照片比她想象中多，厚厚的一摞。有那天看過的風景，也有她的單人照，拍了好多好多，弄得像一本寫真集。

    她正看著照片，手機鈴聲響了響。

    姚染拿起手機看，是沈方宜打來的，估計是工作上的事。她接通電話，繼續盯著手邊的照片，喂?

    姚染，我想麻煩你一件私事。

    姚染垂了垂眸，什么?

    這周五我過生日，想在時光訂個位，你能幫我留一下嗎?沈方宜說。

    沒問題，我跟阮忻說一下，你們幾個人?姚染隨和答應，這在她這倒不是什么私事，畢竟酒吧也有她的份，只是捎句話的事而已。有時候有些工作應酬，她也會定在時光。

    沈方宜：不多，就三四個人，謝了。

    不客氣。

    這件事情說定以后，電話還是沒有掛斷，姚染漫不經心地詢問：還有事嗎?

    這輕輕的一聲弄得沈方宜更不想掛電話了，她清楚姚染生性清冷，要是姚染總像個冷臉冰山一樣，她也不會惦記這么久，偏偏姚染的疏離是帶著禮貌溫和的，盡管她知道這只是對方的個人修養，但還是會令人忍不住肖想。

    你如果有空的話，也可以過來。沈方宜笑說著，我們不談工作，就是朋友間私下喝酒放松一下。

    姚染聽對方這么說，可能沒有時間，提前祝你生日快樂。

    嗯，沒關系。沈方宜很快回答，她也只是試著問一下，預料到了會得到這個回復。

    姚染不全是托詞，周五晚上姚家有家宴，她得過去一趟，已經被催了好幾次。

    -

    你還知道回來?!

    周五晚上，姚染一走進姚家別墅，就聽到姚正甫沒好氣地說了聲。

    丁孟薇給姚正甫使了個眼神，示意一家人難得一起吃頓飯，別鬧得不愉快。

    姐。坐在沙發上的姚淇見著姚染回來，也打了聲招呼。姚淇是姚家的小女兒，還年輕，剛念完研究生。

    準備吃飯吧。丁孟薇交代一旁的阿姨可以準備布置晚餐了。

    雖然一家四口，但算不上熱鬧。姚家向來家教嚴，氛圍輕松不到哪去。

    這次是姚染處理完離婚事宜后，第一次過來。今晚飯桌上的氣氛比平時都凝重。

    丁孟薇盛著湯，今晚的湯煲得不錯，你多喝點。

    姚染淡笑：謝謝媽。

    你最近倒是忙，姚正甫邊夾菜邊說著，連回家一起吃頓飯的功夫都沒有。

    最近是有點忙。姚染喝著湯，敷衍應著，一堆事情要處理。

    幾句無關緊要的寒暄過后，姚正甫情緒逐漸上來，我就不明白了，你為什么非要離這個婚?兩個人鬧點矛盾很正常，多大點事，你也太意氣用事了。

    如姚染所料，話題還是不可避免扯到這。她清楚姚正甫為什么動怒，一來是覺得跌了面子，二來和林家鬧翻，是個損失。

    姚家是做傳統實業起家，后來市場不景氣效益下降，姚染回國后接手了家里的一部分生意，著手往互聯網企業轉型，她在國外就是做的投行，轉型后嘗試的幾個項目抓住了風口，都經營得不錯，也算有驚無險地度過了一個危機。在這個過程中，林家的人脈資源，的確給她提供了一些機會。

    摻雜利益而結合的婚姻，一旦結束，就意味著必然要失去一部分利益。這點姚染早有心理準備，也權衡過利弊，她認為自己擔得起這個損失。

    正因為有利益牽扯，姚家極力反對她離婚，至于她個人的感受，不重要。就像一直以來，她只需要各方面做到優秀出色，其他不重要。

    丁孟薇看看姚染，也苦口婆心起來：不是媽說你，你平時那么理智，這回怎么就沖動了?